“去吧,羲和。”
“妈,”简凝震惊了,她略有慌忙,“爸爸不想见羲和。”
“见见怎么了?”反正走投无路,索性就刺激刺激他,“女婿见丈人老头怎么了?你们结婚他也同意的。”
“妈,爸心里难受,我怕他见羲和会想起太多事情。”女人犹自记得父亲浑身是血地躺在抢救室内的情形,她曾经哭唤着父亲不要死,当时想着,只要父亲不死,她可以做世界上最乖巧懂事的女儿,不会忤逆父亲一分。
“难受?”季玉玲反驳,“我也难受!你难不难受?羲和难不难受?我们是为谁好,现在不是让他对着你们笑脸相迎,现在是让他去给首都来的专家看病。任性地好坏都不分了。”
“妈,”陆羲和劝解,“别这么说,爸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他的打算就是要折磨自己,哎……”季玉玲也颇为难受,有时候一个人太过于重情义也让人心烦。“小张走了十年了,文涛都长这么大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陆羲和抚了抚妻子的后背,对她使了个颜色。
简凝明白他的意思,“妈,别说了。”她上前扭动父亲卧室的门锁,“我去跟爸说说。”
女人走了进去,看到父亲还是如往常一样,轮椅坐在了书桌前,戴着老花,看着报纸,仿佛屋外的对话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爸,”她拉着丈夫的手,一同走了进来,“我跟羲和一起来看您。”
看到父亲拿下了老花,叠起报纸,视线扫到了陆羲和身上,神情略微复杂,他低下眉眼,又扫到了简凝身上,“我说过,如果你跟这个孩子在一起,就别回来。”
“爸,”简凝上前,如同往常一样,蹲坐在父亲身边。六月中旬的天气带着些许暑意,让身怀六甲的女人微微出汗。
“起来,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蹲着。”
陆羲和舍不得妻子,即刻便上前将妻子搀扶起来,“爸。”他叫了一声。
简鹤云没有理,他将轮椅往内侧转去,避开了陆羲和视线。
“小凝,你先出去一下,好么?”他询问妻子的意见。
“可是……”最让她纠结于拉锯战的两个男人要正面对峙了,让她很惶然。
“别担心。”陆羲和抓着女人的手,抚了一下,“放心吧。”
看着简凝颇有顾虑的出门,陆羲和朝她示意,让她心安,继而回头,走至床边,坐了下来,“爸,”他又唤了一声。
“你别这么叫我。”简鹤云说道。十年后,他又见到了曾经那个男孩儿。他手掌在这初夏的季节微微渗汗,却一片冰凉。
“我跟简凝已经结婚了。”陆羲和情绪十分复杂,尊重、感激、不舍,各种情感纠结在一起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但他知道眼前的长者内心肯定比他更多的纠葛,他能做的只是一条条捋顺,顾忌他的病情为首要。“爸,谢谢您没有反对。”
“你接近小凝,是出于什么目的么?”简鹤云问着最近一个困扰自己的问题。
“出于……离不开她的目的。”陆羲和明白眼前的长者心中疼爱女儿的心情,“我跟简凝在一起时并不知道您就是……救我的警察。”
“我知道了。”他看上去略有心安,“你走吧。”
“爸,”陆羲和又唤了一声不愿看他的长者,“沈教授会留在简凝医院一周,我跟他都说好了。”他放缓了语气,“无论如何,给他看一下,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走吧,”简鹤云说道:“陆羲和,我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谁都能看出这位说着自己身体没有问题的人……有着太显著的问题,“如果我让您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可以回避,让简凝带着您去医院,好么?”
“刚才简凝妈妈跟我说过。但是我觉得我情愿一直都这样,也比心里的苦被挖出来的好。”
陆羲和怔住了,他想起一句话,‘不要玩弄深埋在别人心底的东西。’
他们一阵沉默,彼此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陆羲和深吁一口气,“爸,其实我一直都想说这些话,一直都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