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地,若兰就觉得脑子里有一团东西,“轰”的一声全都炸开来了。她有些出神地望着裴克文的脸,一时眼圈也跟着红了。她下意识的起了身来,径直坐到了裴克文的腿上,妖娆地捧着他的脸道:“你这个呆子,怎么什么时候,都替我想的这样周到?”
裴克文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起来,都是从前一时冲动,将你赎身出来,却也没为你安排个好去处,就这样蹉跎了你的光阴。这回我就想着,总归是让你有个安身之所。我实则上次来一闻这屋里的味便晓得,你倒是染上了抽白面的恶习。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你,总归是我对不住你罢。”
克文的话,倒是将若兰一下就心软了下来,她迷迷蒙蒙地望着克文,眼里尽是数不尽的风情:“你知道么,我倒是真羡慕我这双眼睛背后的女人。她若是在这儿,该多么得被你宠爱呀。偶尔喝醉的时候,我也想过,是不是在你身旁呆的久了,我也是可以替代那个人的。可是,你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呆子,愣是一下也不动心呀。”3.7
第295章 乌衣巷口夕阳斜(三)
克文苦笑了一声,也不接话,只是自顾着拿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又要拿着筷子去夹那河豚鱼。眼见着鱼肉要入了口,若兰脸色一变,忙制住了他的手道:“哪有这样吃鱼的,慢些来。”
说罢,她拿着一条崭新的绢帕抹了抹眼角,随即坐回到了位置上,又替裴克文斟了杯酒:“都说这自古情关最难过,如今我可算是识得了。看你也是个失意人,我也是个失意人,倒是不如咱们再一道同饮一杯吧。”
克文也并未有要拒绝的意思,只是接过了酒,仰起面来又干了一杯。若兰对着克文盈盈笑着,微启朱唇,喝了一口,方才放下了杯子。那杯子上旋即沾了一头淡淡的口红印子,若兰就一手捂着杯子,一手夹了河豚到自个跟前:“裴克文,你是个傻子,可真是个傻子呀……既是一辈子得不到她,又何苦心里头苦苦守着呢。她心里头早就有人了,又哪里还能容得下一个你来。”
说罢,克文略略诧异地望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那块鲜美的河豚肉早已入了她的樱桃口中,她倒是笑的越发得娇媚了起来:“克文,我倒是好后悔,这么晚遇到你。若是我比她们都早一步认识你,是不是情形就不一样了?”
麻木在不知不觉间向若兰舌尖爬近,她感觉整张嘴都开始麻木了,她心下想着,这下便好了,既不用背着心杀了克文,又可以同哥哥小泉交了差事,倒是谁也没误着了。
她整个人倒了下来,整个都扑倒在了裴克文怀中,她的眼开始渐渐的看不见了,但是面上仍旧挣扎着想要笑着,她要裴克文看到她最娇美的一面。慢慢的,若兰觉得整个人都开始慢慢的失去了意识,而后手也渐渐退了下来。
若兰的一双眸子深深的望着裴克文,久久也不愿阖上。裴克文垂下了眼眸,用手覆在她面上轻轻一盖,这才使得她闭上了眼。
“参谋长,方才外头潜伏的日本特务都已经被解决掉了。”裴克文的副官见他下楼来,忙上前说道。
裴克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将他们一概给掩埋了,注意了,千万要隐蔽。另外再寻一处墓地,将若兰的尸体也给好生埋葬了罢。还有王婶与那几个丫头,各自都给二十个大洋打发了,叫她们回乡下去便是了。”
副官听命,只对着裴克文行了一个军礼,便匆匆去办差了。
……
日照当头,书言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皮肤都是酥酥麻麻的,胸口上发疼的紧,就似无数的虫子在啃咬着,血淌了一地,浑身都被浸染的湿潮。他慢慢意识到,这是他的意识在一点点的回到体内。
空气中隐隐还浮动着硝烟的焦臭味道,尸体成堆的叠着,日本人、沪军、游击队,书言迷迷糊糊的,已经是分不清地上躺的到底都是谁了。只觉得到处都是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味,与那股硝烟的味道交错在一起,简直令人作呕。3.7
第296章 乌衣巷口夕阳斜(四)
在书言躺的这块地上,零零碎碎的散落着许多的稻梗,那是临时搭建的掩护台,简直是不堪一击。他发现身旁就是日本人用炮弹炸出来的一个大圆坑,在这圆坑旁,居然有一株小草,就倔强的长在了那里,也为被消灭,只是蓬勃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