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唐雪莉朝着静云挤了一下眼睛:“若是书言也像你一样想就好了。”
这个时候,侍应生将方才两人点的咖啡与酒一道端了上来,分别于两端放置好了,方才弓着身退开了。唐雪莉的话,静云倒并不是十分的在意,她说话一贯如此,倒是也不是什么值得去计较的事。
只是静云心下实在是挂心书言的情况,于是便开口问道:“不知……唐小姐可知晓,书言现下如何了?”
“我最讨厌香槟了,像喝水似的。”唐雪莉边说,边将手边的威士忌仰头喝下,她倒是并不打算这样快就进入主题:“还是这威士忌好,不掺水,够劲。从前,在美国的时候,书言就常与我一道喝酒呢。后来他回了国,我可是生生少了一个酒友。”
静云淡声笑道:“年少气盛时候,喝酒也是一件快意的事情。不过自打他抗日开始,就鲜少有去碰酒了,说是酒多误事呢。”
唐雪莉睨起眼来,望着静云,眼中满是妒意。此时恰好有侍应生路过,她便用用夹在手指上那截香烟,指着空杯说道:“再来一杯威士忌,不掺水的,谢谢。”
咖啡店四壁周围悬着许多琥珀色的柱灯,照在静云的鬓发及素色的线衫上,倒是显得十分的恬静。
唐雪莉就望着静云,喝了一杯又一杯酒,直到喝了第六杯,她的两颧已经泛起了酒晕,嘴角笑得高高的挑起,她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好像烧得发黑了一般:“裴静云,你把书言让给我算了,如今对他来说,我才是那个有价值的人。”
静云不慌不燥,只是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而后将杯子轻轻置于碟中,笑道:“从前在上海的时候,我常去俄国人的餐厅喝咖啡,那里的咖啡苦极了,可是我却觉得味道还是醇正的。这里的咖啡虽然也好,但是总归觉得喝起来有些涩口,想来多半是因着人在他乡,心理作用的缘故。”
静云边说,边将碟子推到一旁,而后望着唐雪莉说道:“我与书言,早已是生死相依的了,我发过誓,他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即便是他下了黄泉,我也是要跟去的……况且,书言是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并不是什么交换的物件,恐怕唐小姐这样说,有失身份了。”
唐雪莉轻笑了一声,而后身子向前俯低,紧紧地盯着静云,沉声道:“干爹在外奔走多时,许多的事能打点的,他都已经打点到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也有许多的事情,并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就连蔡委员长亲自下令请来重庆做校长的刘天风,都因为为书言谏言而被秘密关押了起来……”
静云略略一惊,手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蔡国仁做的这样绝,这会快就容不得刘天风了,恐怕爱颐都还不知晓这件事情了。
第397章 迢迢千里(五)
“密斯唐,我知晓,从前你与书言是旧相识,交情也不算浅。既是如此,那么咱们想要救出书言的心思该是一样的。我也不妨直说,如今书言那便究竟是什么个情形,我是一点也不知晓。今日既然你约我出来是为了谈书言的事情,那么咱们不妨开诚布公地探一探罢。”静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这咖啡已经有些凉了,咀嚼在口中反倒觉得更苦了。
唐雪莉道:“好了,绕圈子绕来绕去,我也是头晕的很,也不妨告诉你一些实情。最近这些天美国人带着飞虎队来重庆了,这里头还有从前书言在西点时候的老师乔治有随行同来重庆。如今是与美国人合作抗日的时候,自然美国人说话的份量便与以往不同了。乔治老师那里,我已经亲自去联络过了,他也是很愿意为书言出面的,想来蔡国仁,再怎么不愿意,总归也是要卖他三分薄面的。”
听到这里,静云不禁眼前一亮:“这样说来,事情到现下还有转机?”
唐雪莉道:“如今眼下最要紧的是徐国山,他联合着委员会的元老们一口要定书言有通敌叛国,倦怠战情的嫌隙。干爹倒是找过他许多次了的,他都是避而不见。干爹实在是没法子,就请了同勐会的旧友去引见,这徐国山罢,为了帮他儿子徐光脱罪争取时间,真当是油盐不进,谁去请都不露面,只说要公事公办。”
静云微微蹙眉道:“从前在上海的时候,我倒是也略有耳闻,这徐国山分明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又哪里谈得上公道二字,如今他这可算是倒打一耙了,真当是一点良知也没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