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文兄,可莫以为我们不知晓。这新娘子,可是你的亲表妹呢,想将我们一并给遣走,可没这么便宜的事儿,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说话的是乃是徐光,便是当初带着整个皖系跑南京投靠江年的徐国山的次子。
听罢,诸人又拍掌笑了起来,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好不容易上来的,哪里能这样就回去。”
静云一听,知晓这徐光也不是好打发的主,便忙说道:“诸位还请坐一坐罢,站了许久了呢。”
静云这是周旋的意思,书言自然心下明了,因而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盒的雪茄,挨个分了一根:“喏,便宜你们这帮小子了,上好的古巴雪茄,如今沪上可都断货了!”
徐光撇嘴道:“新郎敬烟不作数的。”
静云笑了笑,从书言手里接过洋火,替他们一个个点上了火。诸人见静云如此有礼,也是有些闹不下去的意思了。徐光倒是平日里混场子混惯了,难免染了些陋习,又借着酒劲,一时也不想放手,便又说道:“那不如这样吧,我敬新娘子十杯酒,这喝完了,今儿个也便罢了。”
这徐光果然是有备而来的,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一大瓶伏特加来。这伏特加烈性,又哪里是静云吃得消的。书言淡淡笑了一声:“徐光兄,静云怕是不胜酒量呀。”
徐光哪里肯,笑嘻嘻地捧着酒瓶倒了满满一杯:“这可不成,堂堂少帅夫人,若是连杯酒都喝不得,那可就不成样了。”
蔡国仁眼看着这徐光闹的没谱了,这新人从头到尾都是礼貌的很,若是再闹下去,就不像话了,因而又说道:“徐光兄,走走走,你不是说前厅的路易十三白兰地是珍品嘛,咱们去前厅再喝一杯罢。”
徐光轻哼了一声:“你们那,方才在楼下还说的好好的,定要好好闹一场,结果呢,见了漂亮新娘子,就都没话了,可真当不仗义啊。”
裴克文也不等徐光多说什么,只拿过徐光手上的酒杯,抬头就是一杯灌下,这辛辣滋味,灌的他直呲牙。徐光微微愣住了,他倒是不曾想到,裴克文竟会抢着出头了,这倒不像他以往的性子。
没等徐光多说什么,裴克文又连灌了三杯伏特加下肚,这胃中翻滚,早已焦灼的烧了起来。
“克文,余下的,我来喝罢。”书言按住了克文的手,轻拍了他的肩头说道。
余下的六杯伏特加,书言愣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一杯接一杯,也便喝光作数。他看着徐光,就像墙角的夜猫,细眯着瞳孔,射出透人肺腑的寒光,面上仍旧笑着:“徐光兄,这下你可满意了?”
徐光也不敢看他了,只是耸肩道:“诶呀,这对新人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没有法子可以逗了,走走走,咱们去前头看旁的热闹去。”
第105章 月圆(九)
天上一抹极圆的满月,贴在厚厚的云层里间,就如金纸剪成一般,又黄又亮。高大的梧桐树静静的直立在路边,倒影映在张公馆的院子里头。
维纳斯雕塑的喷泉里头,夜里悄悄的涨了水,差些冒出池子外头。喷泉上隐隐浮着灰白的雾气,一缕一缕绕在宽阔的荷叶边上。院中的嬉笑声传来,打破了夜里的静谧。
一头是戏台听戏的,另一头便是跳舞的了。一曲又一曲,大家跳的累了,也便一双一双地坐着。万花丛中,珠光宝气,其乐融融。来宾不分男女,都是满面春风。
如意只抬眼一望,就瞧见但民伟和一个方才戏班的女子坐在一处。那女子笑的柔情蜜意,头又是偏着,就差倒在但民伟怀里了。
如意将汽水递给知画,轻声道:“你瞧,这民伟呀,实在是不像话,跟一个戏子这样亲密。那种样子,楞谁瞧了都不痛快。”
知画侧身瞥了一眼,她自是知晓,因着上官月娟的缘故,如意最是厌恶唱戏的女子。可是架不住这一看,被如意一挑唆,更是觉得但民伟有些不结领子了,心下隐隐也是生了怒气。
知画面上只是笑笑:“如姨,民伟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就算是要娶这戏子作姨太太,我也是拦不住的,管他做甚。”
如意倒是比知画还要激动,只听着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真是下贱的东西。”
知画挪了挪嘴角,从袖中拿出一支骆驼香烟,点上,怞了两口。但民伟在外头拈花惹草也不是一两日了,这但凡能叫得出号的女人怕是可以排满这宝隆路了。她本就对但民伟没什么感情,倒也并没有伤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