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她怀里挣脱出来,道: “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我不准,我不准许!”我与她双眸相对,她在流泪,泪珠像珍珠滑落她憔悴苍白的脸颊,惊人的脆弱的美丽。
就连她清亮无论何时都能抚慰我的声音也充满了恐惧与后怕。
“我害怕啊,我好害怕啊,我不想再失去了!”她用纤长的十指没半分怜惜的抓住额角,粉甲狠狠揪紧秀美的长发,泪珠不断盈满她眼眶,一时间,脸上濡湿一片。
“总是这样,突如其来,毫无防备,毫不留情的夺取我珍惜的东西,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我明明就那么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地活在世上,为什么还要总是逼不得已的放弃啊!!”
她根本无法抑制哭泣声,伸出手像是想抚摸我,在我刚想触碰她时,她立刻缩回了手,只是用玉臂环抱着自己,玉指拧起衣袖,抓出数道褶皱。
“怎么办啊?”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她锋利的指甲抠破了苍白如纸的额角,留下一抹抹绚丽的色彩,令我头晕目眩。
我 我,我晕血啊!
怎么办啊,好可怕啊,这一幕好像那时候啊。
云妃嫣,云妃嫣自尽那一幕啊,血也是这样流,流不尽的,止不住的红色像是海一般流动。
“啊啊啊啊啊”我忍不住尖叫起来,眼前一片模糊,全身凉飕飕的,身上的冷汗敷在薄纱,羽绉上,像是冰冷的毒蛇死死缠在我身上,心跳的越来越快,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要啊,好害怕啊。”我模糊的视线移到兰芝身上,她和云妃嫣的身影一下子重叠在一起,令我心头一紧,呢喃道:“娘,娘,小汐再也不敢了,不要离开我,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我精神恍惚地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张开手掌,血迹像是绯红的桃花娇美的绽开在我手掌之上,仿佛下一秒我掌中就会生出粗糙的夹着星星点点嫩叶的桃枝,我倏地生出我前世是一棵桃花树的错觉,和煦的风中,血的味道格外好闻。
“好害怕啊。”兰芝颤抖的声音就像是春花零落,就连心碎的声音也听得到。
我的心凉飕飕的,抬着眸子瞧兰芝。
这是云妃嫣的气息,那种憔悴伤心到令人万箭穿心的气息。
她果然是最心狠的人,最心狠的人。
兰芝好像在说话,还是娘她在说话,我不明白。
“容容,我放弃了,放弃了,放弃了???”
这是兰芝在说话,现在她愿意进宫吗?去侍奉一个年纪足以做他父亲的陌生男子,在黑夜中,床榻上,委曲求欢吗?
那我呢?如果要我去嫁给一个可以入土的老爷爷吗?他死了,我陪葬吗?或许连嫁娶仪式都没有吧,穿着红装,坐着花轿,就从杨柳坊偏门送出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小汐,你不甘心,你恨我吗?”眼前又闪过云妃嫣苍白如纸的脸,她钟爱的碧蓝花裙,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染成紫棠色,黑红,黑红的,就像是她用海乃古丽染的指甲,沾了血般红艳。
她还在喘息,还在微笑,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这毋庸置疑。
云何曼珠华沙,赤团华,云妃嫣就像是不被祝福的花一样。
“小汐。”她眼睛明媚的就像是冬光一样,“这辈子不要爱错人啊。”然后她就再也说不出话,也不会动了。
窗边的双生花,蓦地谢了一朵,另一朵,依旧浓艳似血,似夕阳。
三
现在,心口滴血的声音,格外清晰,滴答滴答,在那些渐渐离我远去的事情中,格外清晰。
那个以为愈合的伤口被无情的挑起,鲜血淋漓。
又来了,我无法逃避的命运,早已注定的,深深连接我们,无法割断的羁绊变得越来越紧密。
战争开始了,友情与爱情的试炼,亲情与爱情的折磨,亲情与友情的考验就此开始了。
在将来,我会变得更坚强,还是更脆弱,兰芝会变得可悲或幸福,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正厅里,静悄悄,只能听到女子轻轻的哭泣。
从透雕荷花太师椅的缝隙中,能清楚看到一张若水晶般清澈透明的面颊,乌黑瞳子微张,纤长浓密的乌睫像把长柄团扇,布下一道状如彩虹的阴影,她裸露若光滑晶莹玉石的肩头微微颤抖,银丝绣的牡丹纹被晨光照得闪闪发光,仿佛是春光下流动的清澈溪流,她一双细长嫩白的双手扣在四方砖地板上,像是团晶莹透亮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