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能见看到他眼里的火,最清晰的,是他的隐忍。
他声音晦暗不明,叼着她的唇瓣反复斯磨。
“回来好不好……”
沈长清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用疑问的语气问了一个嗯,非常有耐心的等她的回答。
回来好不好……
沈长清的爆发点被莫名的引燃,她一个巴掌挥在了毫无防备的颜谨侧脸上,力道不大,却足以让颜谨放开她。
她腾的从他腿上站起来,颜谨皱眉的表情转瞬即逝,看到她的眼睛,早已红肿一片。
他试图去拉她的胳膊,她转身避开,胸膛高速起伏,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她要走,颜谨一把抱住她。
“别走……”
沈长清的失了清晰的嗓音,刚发出一个字就被卡住了,她吸了口气,一字一字的从嗓子里挤出来:“颜谨,是你不要我的……”
后面的字带了浓重的哭腔,她开始挣扎逃脱,去扯他的胳膊,“是你先不要我的!”
她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颜谨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是她内心最深处藏的伤,是她最不愿正视的东西,也是最耿耿于怀难以抚平的情绪。
犹如沈小娜去世的当晚,她一个人丢了魂魄一般呢喃着同一个字,她说妈。
那边是她耿耿于怀最放不下的。
而颜谨赶她走的事实成了深深烙印,她做不到无视它忽视它。
她的每一声都是颜谨躲不掉的撞钟柱,他疼的全身刺骨,却躲不过逃不了,生生受着她的撞击、指控。
如果你能好受,我愿意荡回原地,迎接你的每一击。
他终究留不住她,或许,是他舍不得太深的禁锢。
她抱着孩子从他面前大步离开的时候抹了眼泪,低下头哭出了声音。
她没有回头,步子很快,决绝的模样好像身后的人再与自己无关。
等候观影的人被提前放行,他们急着入场,早已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泪人抛在了脑后。
可能他们在心里猜测过她伤心的原因,是因为电影情节还是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但都无关紧要了,路人的事,本就不值得让人太过上心。
月嫂脚步轻快的迎她的车,脸上的笑容在见她的那一刻换了方向。
“夫人……你怎么了……”
一看到这张混淆她注意的西方脸她就更难受,颜谨找了一个地道的外国人安插在她身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是他做的太无声无息还是自己太轻敌?
沈长清懒得去想,不悦的眼神从月嫂脸上一扫而过,避开了她接孩子的双手,径直往里走。
月嫂再困惑也大致猜到原因了。
沈长清回来后带着孩子回了她的房间,两个小时没再出来过,她打电话叫保姆把饭端进去,孩子她自己喂,也不叫月嫂进去。
月嫂在门口等了很久,徘徊犹豫,最终鼓起勇气敲了门。
里面没说让进去也没问是谁,好像在等她自报家门。
“夫人,我知道您生气,生我的气,是我不好,但是您现在在喂养期,生气对孩子也不好,您消消火,如果您不能原谅的话,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如果有人问起来您就说我犯了错,我不会多说一个字,但是,您……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孩子……”
隔着一扇门,沈长清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是不是脸上也冒出了眼泪,此时正用带着细微皱纹的手一点点擦去呢?
颜谨吩咐的事她也只能照办,她不懂她和颜谨间的纠葛,但绝对没想过伤害她。
冤有头债有主,对的情绪是该他一个人承受的,她不应该波及他人。
门外静默了两分钟,随后是拖着的沉重的脚步声。
门被拉开,月嫂猛地回头。
沈长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慵懒的靠在门框上,她抱着双臂,试图维持威严的形象。
可她的眼神中,怒气早就烟消云散。
“等等。”
沈长清垂下头,摆弄着刚剪的指甲,心想,这指甲剪的不好,还有尖呢,等会得返工,伤到小喜可不好。
月嫂两脚凑到一起停住。
“夫人……”
沈长清抬头看了她一眼,本想用个凌厉的眼神给她一个警告的,却不想看到她后立马没了底气,“你要是走了,我的孩子谁看着,我可不想整天在家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