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一望,这里大多数人连个碑文都没有,唯一显眼的,便是中间方位最好的地方,种了两行青松,青松中簇拥着一间小殿。背后,就是他这一世生母的陵寝。
布顺达追封为侧福晋的时候,康熙曾经提出将其移葬,苏景拒绝了。若将来他能顺利达成心中的目标,布顺达会被追封,会和雍正一起埋葬,到时候他会郑重其事移葬棺木。若他失败,就算移葬,布顺达只怕也不会得到应该有的祭祀,又何必惊动亡灵呢。所以苏景只是让人按例立了摆放牌位的地方,重新给布顺达从外修葺坟冢。
苏景在坟前站了许久,将自己带来的祭品摆上,跪在了坟前。
他真心实意的感谢这个女人。也许他来到这个时空,是出于自己的选择,是出于系统的能力。但他第一次体会到母爱,却是从这叫布顺达的女人身上,尽管他连她长甚么样都弄不清楚。
带着记忆的他和别的婴孩不一样,他能清楚感知到出声那一刻的险恶。布顺达,耗光生命中最后的力量,抵抗一切痛楚,将他生了出来。他所能回报的,其实并没有多少。至少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让乌喇那拉氏偿命。他只能按照这一世的规则,想法为布顺达谋取更高更多的地位。若真有阴曹地府,鬼魂真能享受人间祭祀,只盼布顺达可以在地下逍遥自在罢。
苏景的手指停留在冰冷的墓碑上,那一抹冷意在这寒夜里顺着指尖窜到他心口,叫他无端颤抖了一下。
“贝勒爷!”吉达手里抓着一只鸽子走近苏景。他们这位人原本离的远远的,都不愿打搅苏景,不过几只鸽子朝着苏景的方向飞来,也幸好就是几只鸽子,不是甚么猛禽,所以吉达他们还等着飞近了仔细看过再动手,否则早早就一箭给射死了。
吴桭臣训得鸽子,吉达也是看过的,他当时还想请教吴桭臣训鸽的本事,看能不能用到手下人的联系通信上。可惜吴桭臣在京中呆不了多久,训鸽之术又非一两日能学会,还得精心培养的鸽子才能办到,事情就耽搁了下来。不过吴桭臣最好的几只信鸽,吉达还是认识的。
正巧赤丹也还记得吉达给它喂过吃的,看到吉达,它在空中盘旋一圈,没有直接飞到苏景那儿,而是朝着招手的吉达胳膊上落下,吉达自然也就看到赤丹腿上系着的信了。
“贝勒爷,是赤丹,吴先生最好的信鸽。”吉达将检查过的信递给苏景。
“吴先生……”苏景没有直接看信,而是将赤丹接到手上,扶了扶它顶上的软毛,语气古怪的叹笑道:“真是天意啊。”
吉达不明所以的看着苏景。
苏景没有解释,将字条展开一看,侧头对赤丹笑笑,“你倒是立了功。”
“贝勒爷,可是京中发生了甚么事?”吉达有些摸不清楚了。若真是大事,贝勒爷脸上没有紧张之色,若无大事,怎会连让信鸽送信的法子都想出来了?要是他没记错,这鸽子,可是送到纳喇家去了的。
“准备回京罢!”苏景看着小脑袋转个不停的赤丹,对它道:“随我一道罢。”
赤丹歪头看着苏景,在苏景肩膀上轻轻啄了两下。
原本打算是明日一早回京的,不过苏景有话,吉达素来不会质疑,立即吩咐人喂马。一刻钟后,喂过马草以及盐水的马儿准备妥当,一行人飞奔回京。
黄花山离京城只有一百里左右的路,按照马速,大约只需要一个时辰。但马,是不可能连续快速奔跑的,所谓日行千里,是说按照马的时速能够日行一千里,然而再好的良马,若非不顾马儿性命的话,连续跑半个时辰,就应该歇一歇。而且马同人一样,会力竭,后面越跑越慢。
苏景他们骑的马,自然是最上等良驹,但同样不是死物。况且此时道路难行,一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又是夜间,一行人快马加鞭,中途不歇,累的马儿鼻翼上直喷粗气,终于在将近两个时辰后赶到城门,此时天际边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来的是甚么人,是不是贝勒爷?”听到传来的马蹄声,陈敬文激动的奔到城墙边探望。
“开城门,端贝勒回京!”吉达打马在前,对着城墙上询问的人喝道,他手上同时举着康熙赐给苏景随意出入京城的令牌。
“是端贝勒,快开城门!”城管领也是大喜,辨认清楚确实是苏景后,当下令人开门。其实不用吉达把令牌举出来,只要认出是苏景,这些人开门就开的放心了。所谓令牌信物,都抵不过康熙曾下过的旨意。若是别人拿着这令牌来试试?康熙没有下过赐令的旨意,别人拿着令牌出入,只会被城门口的值班兵士们立即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