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浪漫的事_作者:四立壁(10)

2018-07-18 四立壁

  男人还没解释,女人“嗷”地叫了一声,“我知道了,那个杀人凶手艾遇子是艾靖弢的曾孙女。”

  早班公交从街尾雾云中徐徐驶来,车胎擦着地面,冗长刺耳的刹车声把女人接下来的话掩盖了,女人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像喜剧演员为了剧情效果刻意浮夸的面部表情,滑稽得让人发笑。

  葆光笼着手走到法桐下,踩在落叶时鞋底窸窣响动,怕惊动了旁人她便悄悄地把脚移开了。

  这种害怕引人注意惴惴不安的复杂心绪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有就是,越担心的事情它越会发生。

  “你等一下。”

  葆光没听见,继续走。

  男人从后面赶了上来,拍她的肩,“我在叫你。”

  葆光吓了一跳,厚重的发帘后脸色如纸,唇都白了。

  “花能不能卖给我?我女朋友她很喜欢。”不等葆光做决定男人已经掏出钱夹,数了张一百元出来。

  葆光站着没动,也没拿钱,脸色很不好看。

  见她死气沉沉,不说好还是不好,男人等得不耐烦要走,葆光开口了。

  “不卖。”

  葆光语气很不好,她双手在袖中交握在一起,五个指头在手背上抠出肉槽,幸好没有留指甲的习惯,否则要见血。

  不给男人反击的时间,葆光松开咬着的唇,一字一句地说:“请转告你女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流言传播的可怕是她永远都无法想象的,造谣诽谤的后果她承担不起,张口前务必三思。”

  前面有劝导请求之意,最后两句却又口气不善,端着教训人的姿态。

  然而在她相对柔和的五官下,反而不具威慑,让男人觉得她是色厉内荏,全然不放在眼里。

  纵然说的在理,但女朋友看着,男人不想在气势上输了人,“震惊中外的谋杀大案街头巷尾谁不拿来当谈资,偏不许我们说,是个什么理,再说你又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要求我。”

  拿她艾家家里的事高谈阔论,作为当事人听见了自然生气。陈年旧事算不得什么,但杀人凶手四个字触犯到葆光最后的底线。尚未盖棺定论的案子,人人泼脏水,原本清白的人背着强行冠上的罪名,要怎么坐视隐忍。

  “凶杀案,根本不对……”葆光说不下去,她没办法堵别人的口,实情就几句话的工夫,说出来能怎样?不仅无济于事还会让人觉得她恼羞成怒,反正大家认定流传的版本就是真相。

  葆光说不出重话来伤人,她极不擅长人际交往,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方才的一时冲动不过是出于愤怒,现在冷静下来,那种吼中塞石的感觉也回来了,满腹的羞耻,难堪,愤懑……她讨厌这样自卑无能的自己,只想逃走,逃到没人的地方去。

  葆光脚下飞快,风呼哧呼哧刮在脖子和脸上,灌得两耳发疼。

  迎着风的桂花簌簌碎落了,沿路撒开,作下特殊的暗号标记。

  她从场镇一口气跑到镇外的水泥公路,拦下去城里的出租车。

  ☆、005

  天色阴晦,似乎要下雨了。

  山道上有人步行,大抵是去万佛寺的信徒,或者徜徉于秋色的观光客,至于开车上山的,不是打道回府便是拜访某位名家。

  何姗娜就属于后者,她此行的目的是拜访风靡一时的民国名媛董如许女士。

  汽车驶上山时,她打开车窗,观望山上倒退的景色。

  现下正值秋季,孔雀山满山披红。大片的枫树和桦树,也不知何年何月种下,已经和那些老式建筑融为一体,沉淀着厚重的岁月感。

  带着浪漫基因的老地方总比现代化建筑更具吸引力。

  何珊娜还是第一次看见孔雀山的红叶,和车主称赞了几句,说沿途红枫不比香山差多少。

  孔雀山以白桦为主,二者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各有各的特色。

  路程走了大半,何珊娜想起正事,便和车主攀谈,“那位董女士是怎样一个人?”

  车主是山上的住户,只是顺带她一截。

  一听这话,车主便知道她是到秋水宅采访的媒体,礼貌地笑了笑,只说:“那家人都挺好的。”

  何姗娜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旧报文有一些评判董艾二人结合的文章,把董家姐妹比做大小周后。”

  “人言可畏,跟风推动舆论嘛。”司机语气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