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斑马线时,乔蘅发现她老是东张西望,便自然地拉过她手腕握住。
他手掌温暖如初,葆光的眼睛里却有了潮意。
她十岁的时候,心智成熟的少年开始有意和异性保持一定的距离,常常是乔蘅飞快地走在前面,矮冬瓜似的她迈着一双短腿吭哧吭哧地跑。那时候她想,只要跑到斑马线就好了,过斑马线乔蘅会停下来,拉着她手腕。
但是乔蘅个头窜得很快,她始终不长,有一种被他提着走的错觉,被捏疼了,她会哭着脸说:“二师兄,你拉着我的手好不好?”
乔蘅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我只会拉两个女人的手,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老婆。你属于哪种?”
她气恼地说:“你拉我手,我给你做老婆不就行了,小气鬼。”
“你想得美。”
回想起来,那时候她什么话都敢说,何止敢说,十七岁她还和乔蘅求过婚,即便是在生命中最灰暗绝望的时候,她也能笑着开口:“师兄,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现在,她连说出自己的名字都万分艰难。
脱下畏惧黑暗的伪装,坐在迷离闪耀的灯火里,葆光还是那么自卑,她不比谁强大,在外人看来她是强大的,好像无所不能,实际上她更需要安抚和理解。
牛排坊的行政总厨是个外国人,和乔蘅认识,他说:“真是一位迷人的女士,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美遮掩起来?我不懂。”
他又暧昧地问乔蘅女孩是他的什么人,乔蘅笑而不言,给葆光点了一份嫩牛柳。
他试先有考量,菲力牛排取自腰部小块里脊肉,是牛身运动量最少的部分,高蛋白,低脂肪,质地也很嫩,非常适合女性食用。
年轻男人可以试一下沙朗牛排和肉眼牛排。
葆光默默地切着牛排,乔蘅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他们旁边坐了对情侣,男的在帮女的切牛排,葆光看一眼,摇头,“谢谢,我自己可以。”
越坚强的人心里越苦。
她可以不必像别的女人,她可以偶尔示弱。
乔蘅费力睁开眼,天色已经放亮,城市灰白的建筑在晨雾里起伏。
夜里他做了一个噩梦,遇子被抓回,被带走,警察判定她为坠亡案凶手,她母亲扑上去咬掉了她的耳朵,骂她害人精……
这是一个梦,然而现实却比梦境残酷十倍。
因为不敢面对太过可怕的现实,她缩在自己的世界,小心翼翼。
乔蘅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索然无味,狠狠摁灭了,将整盒烟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吸烟有害健康,他决定戒烟了。
葆光过来敲门,门是虚掩的,她推开走进去。
乔蘅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愣了下。
“早上好。”他满眼带笑地看着她,擦头发的动作没停下。
葆光这才发现他剃了胡须,洗过澡后额头上还挂着一串串水珠,沿着五官轮廓滚落,极致地诱惑。
葆光咽了咽口水,稍稍偏开眼,借着余光偷瞟,正好能看见白色的睡袍敞开了几分,露出突出的喉结,鼓蓬蓬的胸肌。
……不知道腹肌有几块,手感如何。
想着画面,葆光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气呼呼地说:“你怎么都不关门啊?”
乔蘅丢开帕子,拿来热水壶,“你不也没敲门。”
“我敲了。”她快没脸见人了。
乔蘅把晾的白开水递给她,葆光赌气不喝,扭头往外面走,“你先把衣服穿好再和我说话,我待会儿再来。”
“好啊。”瞧见她害羞的表情,乔蘅忍不住笑了。
葆光捂着两个火烫的脸颊,在门前跺着脚。
其实……其实他可以进卧房,她可以不用走的。
她怎么总在他面前犯蠢。
葆光拍着脸,欲哭无泪,身后的门开了,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葆光连忙双手压住头发,抱着脑袋,“我、我没洗脸。”
“我知道。”他松手放开了人。
乔蘅换了高领毛衣,外面套一件针织开衫,清清爽爽,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葆光有些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搓着火烫般的脸,快把皮搓掉了,碰到伤口,她“啊”地叫出了声。
“脸还是你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