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人一言点名了皇后与贵妃身份的根本区别,宠妃再得宠终究只是妾室,皇后是国母之尊,天下女人的典范。祖宗家法在此,孔孟之道在此,宠妃再怎么得宠,只要皇后自身不犯什么大的错漏,就不可能危及皇后的地位。
这也是青郁最最担心的事啊……
她知道怎么样当一个宠妃,但是即使坐到贵妃、甚至皇贵妃的位置,若要搬倒皇后,恐怕还要再花费一翻心思。
皇后趁着自己暂时占了上风,赶紧说道:“各位妹妹早起都辛苦了,路滑难行,还是早点回宫休息吧,保重身子,才能更好地侍奉圣驾、绵延后嗣。”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算得流年无奈处,莫将诗句祝苍华。
东西六宫夹道,小雪初晴。
风眠与雨落扶着青郁,走在路上。
忽然听得身后一声轻唤:“静贵人姐姐请留步。”
回头一望,原来是荣贵人。
青郁含笑道:“荣贵人好。”
“这么多时日,姐姐怎地还与我这样生分?”
“宫中都是姐妹,哪有生不生分之说。”
荣贵人屏退左右,说道:“此时澄瑞亭处雪景正好,静贵人姐姐,可有心陪妹妹去赏一赏?”
青郁笑道:“荣贵人盛情,无不从之理。”
于是让风眠、落雨先回永和宫,自己携了荣贵人缓缓往御花园中来。
澄瑞亭与浮碧亭都是建于一座单孔石桥上的水榭式建筑,往南方向伸出了一座抱厦。这两座亭子除了名字外,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在澄瑞亭的亭顶上绘制的是金色团龙,而在浮碧亭的亭顶上绘制的则是在夏季盛开的各色鲜花。
如今澄瑞亭亭顶的金龙早已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似是金龙出云的模样。
荣贵人对青郁讲道:“宫中之人莫不以为我依附皇后,魅惑皇上。难道姐姐也与那些人一般见识?”
青郁未置一词,只是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假山出神。
荣贵人继续说道:“即便愚笨如我,也看得出来,皇后年老色衰,也不是皇上结发妻子,原本就没什么情份,能保住她后宫之主的地位已属勉强。全贵妃张扬跋扈,不懂得隐忍收敛,也不是长盛不衰之象。其他各宫主位娘娘无宠无子,也只是勉强度日而已。皇上正值盛年,后宫时日长久,我不求金银富贵,只愿保存我亲族门楣。如蒙姐姐不弃,我愿与姐姐相互扶持,在宫中做个伴儿。”
青郁见她说得诚恳,动了一分心思。
“荣贵人正是圣宠优渥之时,何不多花些时间在皇上身上固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呢?”
“我品貌才学无一出挑,此时有宠也仅仅是因为占了贵妃有孕、皇后举荐、姐姐又避宠的天时地利人和。岂不是说没有就没有了么?我知道姐姐总有一日要出头,不如请姐姐让我帮一回,算是见面礼。”
荣贵人说着压低了声音,悄悄地:“我不知姐姐在等什么,可是还有四个月全贵妃就要生产,万一诞育一位皇子,今后所有人的日子可都难过了。”
“她这一胎还是个公主。”青郁信心满满,遥望着远方天地一线之处。
“那么机会不就来了么?先恭喜姐姐了。”
“不忙恭喜,既然荣贵人有心,那就请你为我做一件事。不知你敢不敢?”
“什么事?”
青郁看了她一眼,伸手拂过她肩边的盘扣。
“自残。”
第六回 雪后梅花承恩露 御前红衣映朝阳
永和宫内,落雨正在服侍青郁穿戴。
白底的长袍,上绣红色梅花、几枝枯干。
外披一件大红色斗篷。
这斗篷又名莲蓬衣,立领,对襟,衣身长及踝。领部打襕收小,穿时以领部短带系结,领部以下散开无纽扣,故上部小下部大,形状如钟。丝织物制就,以御风雪,内里衬有皮毛,以挡冬寒,外表饰以飞禽云朵,以显身份。
落雨笑吟吟的说道:“荣贵人送来的这件斗篷真是名贵,内衬竟然是狐皮呢,小主穿上,肯定又暖和又好看。”
正说着,风眠撩起帘子,进了屋。
“小主怎么那么又信得过荣贵人了?”
青郁容色淡淡的,无悲无喜,说道:“也无所谓信还是不信,只是那日她一味投诚,我说出自残二字,她竟然也不惧。我难道真的掷一枚簪子给她,让她划花脸么?差不多就算了。宫中争宠虽然不是人多就能胜,但是多一个臂助,总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