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郁回身走到扶椅上端端正正地坐下,说道:“入宫一趟不易,有什么话便都说出来吧。”
静欢道:“你难道都不怕?”
青郁笑道:“我应该怕什么?”
静欢道:“不怕我将你的事告诉宫里的人,告诉皇上?”
青郁又笑道:“有什么可告的?而且,用什么身份去告?我是博尔济吉特·静欢,是皇上钦封的静妃。你怎么解释你是谁?难道像那年当街拦马一样,告诉皇上你才是静欢?那样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整个博尔济吉特府一个也活不了。”
静欢道:“那你不怕我以清欢的身份去告发你,身为皇妃,勾引人夫?”
青郁依然微笑,说道:“那你便不仅是不想让整个博尔济吉特府上的人活了,连公主府的人也都死定了。更何况,你深爱温宪,必不会做得这么绝。”
静欢道:“看来你早已想好了退路,有恃无恐,所以才会如此明目张胆。”
青郁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总是希望他能对我忘情,只是事情变化至此也非人力可以左右。”
静欢道:“你的意思是说,温宪对你有情,难以割舍,而你却对他对不过尔尔?”
青郁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深爱温宪,自认不比你少。也许你会说我不配。是啊,一个出身卑贱的小丫头,怎么有资格去高攀赫赫有名的温公子?我不配,但是我也不能抑制自己对美好的事物的向往。就比如说着荣华富贵,我相信,你也是喜欢的,只不过在你心里温宪比它们更重要。同样地,在我心里也有比温宪更重要的东西。”
静欢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想不到你有朝一日会与我在此论多寡。只是,那在你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
青郁道:“同你一样,是父母的恩义。你虽然恨我入骨,但为了不连累父母亲族,不得不隐忍下来,不能与我玉石俱焚。在我看来也是一样,个人的荣辱以及情爱都只能退而次之。”
静欢道:“你早知我恨你入骨?那为何还愿意与我相见?”
青郁道:“虽然早知你恨我入骨,我却丝毫不恨你。我只是很羡慕你,羡慕你还有自由身,羡慕你合情合理地做得温宪的夫人,我最羡慕你的是你求仁得仁,虽然当初放弃了这里的一切,但是当初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希望有一天我也有你这样的好运气。”
静欢不解地道:“你已经有了这世间最有权力的男人的恩宠和这世间最受瞩目的男人的爱慕,你还想要什么?你要的未免太多了!”
第七十二回 主仆情断犹可悯 姐妹阋墙难生怜
青郁摇了摇头,说道:“你我生来就不一样,我不是你那样有福气可以将情爱当作性命的人。我要的不多,只是我们要的不一样。皇上的恩宠是你不要了给我的,并不是我自己想要。温宪……温宪也非我当初所想。只是我也曾偷偷爱慕他,我也曾觉得自己不配。可是即使我不配,我也可以去爱慕他,我也可以接受他的爱意。”
静欢道:“这话说得漂亮,只是你怕是忘了吧?温宪与我说过,当时他是把你当作了我,这一切都是你从我这里偷去的。”
青郁道:“不错,若当时入宫的是你,如今兼得皇上的恩宠与温宪的爱慕的人就是你了。你如今气我怨我,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我偷了你的抢了你的。你别忘了,这一切是你心甘情愿拱手相让的,怨不得别人。而我,的确称不上高风亮节,也不是一个忠仆。若我对你忠心耿耿,我应该在第一次温宪将我当成你的时候就告诉他,你为了他没有嫁入皇家,而是在科尔沁草原上为他守身如玉,是吧?”
静欢道:“难道不应该吗?”
青郁道:“应该,可是这世上恐怕没什么人能做到。况且,你当街拦马,早已经自证身份,在温宪那里,你的身份早已明晰。”
静欢苦笑道:“是啊……即使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依旧留不住他的心。所以方才我说的没错,虽然旁人总说我们长得像,可究竟还是你更美一些。”
青郁笑道:“这你也许想错了。后宫争宠容貌或许有用,可温宪并不是如此浅薄之人。所以也依我方才所说,时也,势也,很多事情并非你我可以左右。在命运面前,谁人不是棋子,而能做得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