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依山道:“草民已然归隐江湖,不想再过问宫中之事,请淮秀姑姑放过草民一家吧。”
淮秀道:“施大人为何敬酒不吃,吃罚酒呢?这太后的差使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何不安心地收下太后的赏赐,省得这好好的宅子见了血光,奴婢也于心不忍啊。”
施依山道:“宫中太医如此之多,太后为何单独对草民苦苦相逼?”
淮秀道:“宫中太医多是不假,可是少有人有施大人这样的本事。太后吩咐奴婢,向施大人要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方子,耗上十年八载都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于无形之间治人于死地。就像当年施大人对孝淑睿皇后做得那样。”
施依山道:“那是草民生平最愧疚之事。”
淮秀道:“那件事为施大人赢得几十年院判大人的尊荣,更斩获生前身后名,又有何愧悔?”
施依山摇摇头,苦笑道:“罢了。”
说完便走到桌案边,将桌上的一碗冷茶一饮而尽,接着研墨展纸,片刻间提笔写就了一张方子。
搁下笔,施依山伸出双手将那张方子拿在手里。..
淮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奴婢此番回宫必定在太后面前为施大人美言几句。”
说罢便要伸手去拿那张方子。
施依山将双手往回撤,说道:“淮秀姑姑且慢,容草民把话说完。”
淮秀道:“施大人请讲。”
施依山道:“如今皇后娘娘已然薨逝,太后要对付的想必是下一位皇后娘娘。草民于心不忍,却无奈之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今日草民将此方献上,今后再也不能了,只求太后莫要为难草民的家人。”
淮秀笑道:“施大人哪里的话,太后事事都仰仗施大人呢。”
施依山双手颤抖着,将纸笺递了过去。
淮秀同样用双手接过,扫了一眼,折叠起来放入衣内。
再抬头时惊觉施依山已然七窍流血,一手勉强支撑着伏案,身子徐徐地往地面下沉。
淮秀吓得钳口挢舌,半晌之后才说道:“施大人,你!”
说罢后退几步,推开了书房的门。
几个随从向屋里一看,也都大惊失色。
其中一个人向淮秀道:“淮秀姑姑,可要请大夫来?”
淮秀道:“不必了,他便是世上最好的大夫,他自己下的毒,试问谁能解得了?”
那人又道:“那正堂中的人该如何处置?”
淮秀道:“施依山一心求死,留着他们也没有用处了。罢了,都放了吧。咱们回京复命。”
那人道:“是。”
很快,正堂里淮秀带来的人都撤了出来。
淮秀带着他们走出施宅,远远地传来擂天倒地的哭喊声。
第一百五十八回 采来桂花留晚色 闲看帘影淡秋光
岁月不待人,转眼京城中已入了秋。
正是“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
一日,皇上下了朝便来到了恬妃的咸福宫。
咸福宫为两进院,正门咸福门为黄琉璃瓦门,内有四扇木屏门影壁。前院正殿面阔三间,黄琉璃瓦庑殿顶。山墙两侧有卡墙,设随墙小门以通后院。前有东西配殿各三间,硬山顶,各有耳房数间。
高成在殿外高呼:“万岁爷驾临咸福宫!”
恬妃吓了一跳。
绿坠道:“万岁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御前的人也没来通报。”
恬妃道:“也许是临时起意,快扶本宫去接驾。”
恬妃刚走到院子,迎面便见到皇上走进来,于是连忙跪下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伸手扶起她,说道:“快起来吧,是朕唐突了。早上醒来便想着你之前给朕做过的手打杏仁豆腐,所以一下朝就奔你这来了,一时也来不及提前告诉你。”
恬妃笑道:“原来皇上是念着这个。夏日里为了给皇上解暑因而常做,转眼入了秋,便是要滋补了,因此并不曾备着这一味。”
皇上道:“此话差矣,《本草拾遗》里有云,杏酪浓煎如膏,服之润五脏,去痰嗽。秋日里食用也无不可啊。”
恬妃道:“皇上既然有命,臣妾莫敢不从。但也容臣妾准备几个温补的小菜给皇上吧。”
皇上道:“近日可是新学了什么新菜式?朕今日可要尝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