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璃一直到坐上飞机,还在琢磨这个事儿。
飞机票是主办方给订的,新城距离帝都很近,坐飞机其实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到地方。这种短距离航班一般都是小飞机,商务舱的座位有限,只有顾念慈他们几个大明星有商务舱可坐。
盛南橘和蒋璃的座位并排,在经济舱。
顾念慈原本要跟盛南橘换座位,盛南橘拒绝了。
邻座的女孩儿见盛南橘和顾念慈很熟,于是兴奋的与她攀谈起来。
那女孩儿也是个歌手,只是还没什么名气,这次去是唱那种几人联唱的串烧曲目的。
不过她性格倒是活泼健谈,跟盛南橘几句话就聊的热络起来。
“呀!那你和顾念慈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了吧?有这么帅的小哥哥陪你长大,你真的好幸福啊。他那么好看,你成天看着他,难道不会爱上他吗?”
那女孩儿捧着下巴,满眼都是小心心的问。
盛南橘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哈哈的笑了起来:“什么青梅竹马小哥哥啊,他比我大了整十岁呢。”
盛南橘说着,歪头想了想:“应该是大哥哥或者老哥哥吧。至于爱不爱的,我没琢磨过。他确实帅,但再帅的脸,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吧。所以我觉得还好。”
蒋璃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睛,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从见到顾念慈就开始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总算安生的落回了胸腔里。
“比起脸,他最好的其实是性格,阿慈哥哥是个特别周到的人。跟他相处很轻松,他幽默温柔,又很会照顾人。所以他对我最大的影响,应该就是如果以后我要找男朋友的话,大概会找个跟阿慈哥哥一样性格的男生。”
然而,蒋璃那颗心却没能有机会在胸腔里好好待一会儿,不出三秒,就被盛南橘这段话说的一直下坠,直直的坠进了三万英尺的冰窟里,冻了个噶嘣儿脆透心凉。
两个姑娘接下来又叭叭叭的聊了什么,他再也听不见了。
耳鸣一般,耳朵里翻来覆去都是盛南橘方才那几句话。
“幽默温柔,很会照顾人”
“跟他相处很轻松”
“找个跟他一样性格的男生”
这三句话就像魔咒,反反复复在蒋璃耳边循环播放。
飞机上分明空调很足,蒋璃额头上却有汗滴落。
这种难受的感觉他就连生病发烧都没体会过。
浑身无力,心跳紊乱,就像是……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心口压抑着闷痛。
蒋璃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绵密雪白的云层,看它们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形状相聚,又撕扯着四散分离,像极了聚聚散散的人们。
蒋璃想起他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影视剧,那些相爱中的男女,在相识的最初,为了能够“在一起”,也跟这些云朵一样,努力的变幻“形状”,向对方展示最好的自己,迎合对方的“形状”。
最后再撕扯着露出本来面目,四散分离。
想想,是挺没劲的。
但如果不伪装,恐怕连“在一起”的机会也不会有。
就好比现在。
现在的他自己。
蒋璃嘴角浮起一个苦笑,其实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一开始那个冷漠毒舌的他,和现在这个一心想要靠近盛南橘的他,哪一个,其实都不像真正的他。
真正的蒋璃,是什么样呢?
蒋璃闭上了眼睛,想起那个站在小巷里看着爸爸被救护车拉走就从此再没见过父亲的小男孩,想起那个站在院子里被一只母鸡气哭的小男孩,想起那个在冰场上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却再也没哭过的小男孩。
真正的蒋璃是什么样的,连他自己都已经弄不清了。
快乐这个词似乎自从父母相继离世之后,就离他越来越遥远,十八年的人生过得乏善可陈,回忆里的辛酸多的能拧出一瓶醋。
在遇到盛南橘以前,他甚至很久,都没有真正的笑过。
而在遇到盛南橘以后,过去的那些辛酸,就好像蒙上了灰尘的旧油画,被放在了无风的角落里。
温柔幽默,周到体贴吗?
蒋璃想着,微微朝盛南橘那边偏了偏头,状似随意的把头和她的头靠在了一起。
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是做不到的吧。
冰雪秀安排在演出的第三天,顾念慈的演出是第一天,他一下飞机就赶去彩排,只叮嘱主办方派司机把盛南橘送回姥爷家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