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椫摸摸自己口袋,也从里头掏出半个馒头,撕下来喂它。
兰屏和墨嫣正在船尾煮茶,两人连火灶和柴火都不用,墨嫣徒手点起一道火苗,令兰屏提起茶壶,两人兴致勃勃地烧着热水。
片刻后,伴随着茶壶打翻在地的声音,兰屏惊声尖叫,船头觅食的水鸟惊慌而去,衔走了小椫手里的半个馒头,翅膀还在空中扑腾。
小椫一声叹息,转身看到兰屏捂面而来,脚下踉跄,十分狼狈,他后面紧跟着墨嫣,撑着腰,拿着鞭子,几乎要将人追到水里面去了。
兰屏躲到河伯身后,大喊,“女侠饶命!”
墨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咬牙道,“烧壶水而已,哪里会烫死你了!”
河伯双手支着桨,蔼声笑道,“使者莫要闹,不久就要到洛水了,再这么闹下去,当心炎卿责罚。”
墨嫣鼓着眼,绯红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她低声道,“河伯说的在理,嫣儿不敢闹了。”
兰屏这才松下口气,从河伯身后钻出来,一只手依然捂着额头,看看小椫,又看看墨嫣,满脸愁苦。
小椫忍不住好奇,墨嫣这次是把兰屏的眉毛烧了还是头发烧了?
“有什么要捂的!难道你要捂一路吗?”墨嫣抱胸赌气道。
“唉……”兰屏叹息道,“你可真是绝了,下次再不注意点,我兰不羁可真真是没脸见人了!”兰屏说着索性放下手,朝小椫吐舌道,“看罢看罢,趁我现在英姿潇洒,风流倜傥,赶紧看个够!”
小椫瞅了过去,忍着笑,身形微颤。
墨嫣拽着兰屏耳朵道,“蠢兰二!你以为前辈会看得上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兰屏吹了吹气,额前蟋蟀须已经被烧成了苍蝇腿,颤颤巍巍,挺有喜感,小椫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蹲着笑。
兰屏踩了墨嫣一脚,登时冲入了船舱,墨嫣笑着跟了进去,两人不知疲倦地闹腾了一路。
洛水,原是一条蜿蜒河流,二十多年前一批五行师横空出世,数次为大楚平定堕魔人之祸,其后楚国天子为他们在楚国南境、洛水河畔建都,都城名为洛水,自此五行师名扬天下,广收天下间有异能的女子,凡是从洛水出来的女子,所到之处,莫不受人敬仰。
船夫河伯常年侍奉五行师,服役于这条水道,地位虽低,但年长且辈分高,故而墨嫣也敬他几分,不敢在他面前无礼。
小椫此行要去拜见的,便是墨嫣的师傅,被尊为炎卿的五行师火系掌门沈棠华,但小椫想要见到的却另有其人,那淡然一笑便如冬雪消融的风姿,单手撑下巴数着黑白棋子的慵懒模样,温声却冷漠寡淡的说话方式,五行师水系掌门水尹大人元牧,还有那个淘气鬼阿东。
暮色渐浓,江风寒凉,渗着厚重的湿气,不会儿便下了雨。
比雨中行舟更为寂寥的,是人的心情。
小椫独坐船头,思索着,离家至今已有小半年,不知阿爹阿娘如今可好,晚饭烧的是红烧肉还是水煮鱼,琯琯和蓁蓁什么时候会长成人形,可曾想念孤身在外的阿姐?下雨的时候,阁楼的窗户是否关好,夜里睡觉会不会着凉呢?念及此,小椫心口不由地发疼。
待回到船舱时,墨嫣已经趴在炭盆边睡着,独兰屏坐在炕边摸着下巴发呆。
他见小椫进了船舱,忙往一边挪了挪,给小椫留出空地坐下。
小椫盘腿而坐,双手在炭盆上方热了热,看着睡着的墨嫣,失笑道,“终于安分了。”
兰屏抿着嘴笑道,“嫣儿年轻爱闹,也不知道她这性子怎么在洛水混下来的。”
墨嫣迷糊中听到这么一句,立马清醒过来,嗔道,“臭兰二,又在说我坏话!”话音甜糯,带着没睡醒的娃娃音,惹得小椫和兰屏都笑了。
墨嫣撑起身子坐起来,拍拍兰屏后背,道,“说吧,我怎么在洛水混不下去了!”
兰屏举手投降,笑道,“不敢不敢,墨女侠,您是炎卿的弟子,您天资过人,岂是我等庸人可以妄议的!”
墨嫣满意地敲敲兰屏额头,叹道,“这还差不多。”
船夫河伯也收了工具进了船舱,闻言道,“墨小使者刚到洛水那阵子,那可是乖巧的不行,每天都会把五行殿的每一块砖瓦擦个遍,成天为各个系的五行师跑腿,有时候半夜还在洛水河边洗衣裳呢,若不是墨小使者勤快聪慧,炎卿怎么会收使者为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