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儋元怕她不放心,犹豫着又开口道:“你若是想去,也可以陪我一起去。”
安岚歪头想了想,她确实想见一见这位钟小姐,但又觉得不应该,于是轻声道:“要不我就扮个小太监跟着你,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放心,我到时不会乱说话,绝不会坏了你的事。”
李儋元无奈摇头道:“我没有什么事让你来坏。”
车厢里一时间变得非常静,只听见帷布上挂的铜铃被晃得嗡嗡作响。安岚始终有心思未决,鼓咚咚喝光了一杯茶,才下定了决心,轻声问道:“三殿下,如果明日见了面,你发现那位钟小姐很好,就是比我还好……咳……也比许多人都好,又真是对你痴情,一心想要嫁你,你准备怎么办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嘛要拿钟小姐和自己来比,简直像争风吃醋般可笑。可话已经问出了口,总不能生生吞回来吧。她懊恼地埋着头,忐忐忑忑等了半晌,终于听见对面那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没人能比你更好。”
安岚整颗心仿佛被人狠撞了一下,熟透了的石榴被凿开,香气溢出来,全是饱满诱人的甜果儿,手一拨便落了满地。
其实她两世为人,不是没听过比这更深情的话,因这句话是被他说出,便显得格外动人与缱绻。短短一瞬,安岚好像明白了很多事,但想到他此前的言行,又觉得十分矛盾,差点追问出口:“那为什么……”
为什么那日她鼓起勇气让他来提亲,他偏偏要拒绝。
可李儋元已经偏头看向窗外,仿佛从未说出刚才那句话般,只有脸上来不及褪去的微红,出卖了他的心。
安岚却始终没有挪开目光,乌溜溜的杏仁眼始终凝在他身上,仿佛是在等一个答案。李儋元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只握拳轻咳了声道:“你放心,明日我只会问清这赐婚究竟是因何而起,不会让无辜的人受牵累,也不会用她的名声去换得父皇收回成命。”
其实他开始就想过,如果要拒婚,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设个局毁掉那位钟小姐的名声,这样成帝暴怒之下,这门亲事便一定会告吹。可他曾答应过她,会做个有底线的人,这么做太过阴损,她必定接受不了。
安岚当然也明白这点。一想到他在短短的时间内,用尽了心思筹划,将所有细节都考虑妥帖,只是为了拒绝一门对他绝对有利的婚事,心里便生出许多甜意。
李儋元半晌等不到她回应,转头撞见她唇角的笑意,也挂上轻松的表情问道:“这下你总算满意了?”
安岚摸出颗樱桃塞进嘴里,含糊着答了声:“嗯。”
“不再生我的气了?”
安岚眯眼一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三殿下想的这般周全,我哪敢再生什么气。”
李儋元哦了一声,故意将手掌摊开,在她面前晃悠着道:“那我这一下,总算没白挨。”
安岚气不过他这般小气,反复拿这事挤兑她,干脆一撩衣袖,将细白的手腕横在他面前道:“你这么不甘心,就咬回来好了。”
纤纤一抹白,顺着圆润的骨节往里延伸,李儋元被晃了下眼,连带着心跳都加快了一分,忍了忍,终是伸手在那滑腻腻的凝脂上轻拧了把道:“我可没你那么心狠,舍不得。”
第60章 不渝
栖雁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 平时只接待四品以上的官员,雅间布置得极致奢华, 大到摆在博古架上的荷叶粉彩瓷瓶,小到一只青釉碗碟,全都由名窑烧制出, 样样价值不菲。甚至在某间上房里,还能找出老板收藏在此的古董,当然为了对得起这些器物的身价,这里的菜也是格外的贵。
托李儋元的福, 安岚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京城闻名的富贵酒楼里, 她今日做了内侍的打扮,裹额的黑色软巾下露出一双不安分的杏眼, 好奇地左顾右看, 直到跟着李儋元上到二楼, 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摆出副忠心模样规矩地站在他身旁。眼看着李儋元伸手要去推那房门, 突然又停住,转头对她道:“要不然, 你就在隔间等我?”
安岚撇嘴道:“三殿下你怎么这般婆妈,我都说了,不会碍你的事了。”
李儋元瞪起眼在她额上轻敲了下,然后一推门, 一挺腰, 摆足了架子道:“小安子, 好好跟着。”
安岚手捂着额头,在背后冲他翻了个大大白眼,可很快就换上副恭敬的表情,老实低着头跟他走进去。雅间里点了沉水香,还夹着茉莉香粉的味道,安岚实在掩不住好奇,偷偷从李儋元的宽肩旁看过去,当看清坐在紫檀木椅上那位精心打扮的小姐,顿时泄了气:这位钟小姐还真会长,软糯糯的圆脸,上挑的丹凤眼,这不正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