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她面前,语气清清淡淡,似那些年他高居圣位,她下首跪侍之时:“北辰人?”
她没有回答,心中闪过奇异的期冀。
墨懿微微勾起唇角,扬起讽刺而冰冷的弧度。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宫殿,殿中有他心爱的女儿休憩。
想到这儿,他心柔软了几分。但面对面前这个欲图不轨的北辰人,这几分柔软变为了柴薪,助长了他心中怒火。
他轻声道:“莫要吵到毓儿。”
“断她四肢,送去研究。”
毕竟,用于制造后天北辰人的材料不够了。有这种先天的供给,估计就有了罢。
寥寥数语,轻而易举地打碎了卿漫心中的期待。
她迷茫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唇角上扬,虽有弧度,却冰冷彻骨。
他轻声道:“你敢来,就该想到有这一日。”
他这笑吟吟的样子,让卿漫忆起前世一事。
他半卧,她跪伏。他轻笑着道:“你身为大理寺人,却和御史台交往颇深时,就该想到如今。”
“此事,朕替你压下去。但是作为交换,把楼遐弄下去罢。”他轻笑着,眼中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似乎仅仅是为了试验桀犬是否有桀犬的能力。
卿漫记得,那年楼遐饮下的那杯毒酒,是她亲自送到台狱的。
她为此人手中之刀多年,就该知道他是什么脾性。
前世她数年跪伏,他都认不出她来。何况如今寥寥数刻...
果然是自己太过无知贪婪...
也是。
他对她,本就是血脉之情。如今血脉已去,他们不过陌路,即使认出她,也不可能过多在意。
他认不出,别人认出,又有什么用呢?
她心中那抹嫩芽,未能成型,便被扼杀。
也在这时,她又听到了那道声音:“漫儿。”
卿离翩然而落,似乎防御阵对他没有丝毫用处。
卿漫没有回头。
她低垂着眼睑,不欲回头。
墨懿显然也看见了卿离。他微微蹙起眉,对他态度略微好些:“阁下如今前来,作甚。”
毕竟,能救回毓儿,多亏他的指点。
卿离唇边笑意似乎如旧肆然,漫不经心任天上云卷云舒,“我是来找这孩子的。”
墨懿面上喜怒难辨,微微抬眸,轻轻“哦”了一声。按着卿漫的侍卫推开,让位给卿离。
卿离抓住铁链的头,毫不在意地直接扯起,卿漫没有动弹,任那铁链带出一片模糊血肉。
卿离做完,这才扶起她,眉眼舒展,笑得肆然:“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作为赔罪,本尊可以延长你的寿命。”他轻轻道,升起屏障,确保侍卫听不到。
墨懿没有直言拒绝,但眸中那抹狐疑毫不掩饰。
他面带狐疑,卿离难得不怒,脚步轻盈地走到他身边,声音仅有他们二人可闻:“同时,也作为本尊一时不慎,让墨毓孩子流了的赔罪。”
墨懿顿时手攥成拳,片刻后又松开,冷冷吩咐道:“带这位姑娘去疗伤。”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卿离似乎对那少女很是宠溺,此时却笑着道:“不必了。”
他笑着退开几步,眸中光芒闪逝,带着墨懿看不明晰的情绪。他似乎仅是轻轻呢喃,声音却传入了墨懿和卿漫的耳中,冷意透骨:“留着伤,让她记得,也好。”
“走罢,本尊为你延长寿命。”
......
一刻钟后,卿离便带着卿漫走了。
用这一刻钟和他谈清楚的墨懿眸色复杂,微微抬起手,吩咐道:“传杞翃入宫。”
“另外,把防御阵撤去罢。”
既然卿离都承诺了,他开着这东西也无用,不过徒添麻烦。
果然还是杞翃侍奉得舒服。
还有...前世的殷玖也不错。但如今殷玖是毓儿,那么指使会累着她的。
不过今日那个少女,着实诡异。卿离...为何会为了她特意来一趟。
或者说,就是尾随其后收拾烂摊子。
那少女...叫“漫儿”罢。
算了,有空问问宫纤白。
他正胡思乱想,宫人禀告宫纤白求见。
墨懿挑眉,淡淡地宣了。
片刻后,宫纤白笑吟吟地入殿,道:“臣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