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玖回时,宅里人人惶恐。
她不明所以,但是,在看到杞翃时,心咯噔了一下。
杞翃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看出她到底是绵羊还是虎豹。
但终究一无所获。
殷玖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
杞翃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过是伸出了手,“请。”
殷玖到御书房时,看到了被用长剑抵着脖子的宫纤白。后者笑得无辜纯良,站在墙边。
殷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依照君臣之礼跪下行礼:“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匆匆唤臣前来,所谓何事?”
反正已经闹掰了,硬气一点自己还有尊严。
杞翃复位,墨懿身居高处,灯火闪烁,看不清他的面色。
他举起宫纤白发现的信,递给杞翃。
杞翃接过,下阶放在殷玖面前。
殷玖拿起来,发函伸纸,似乎从容不迫。
墨懿的声音传来,她听不真切,只听他说:“此为你与殷黎勾结的罪证。”
殷玖看着两封信,眸色沉凝,“臣不敢。”
她举起一封署名是“殷玖”的信,平静道:“此信书‘已至京’,应是年前到京时给郄家主发的信,而不是您所说的人。而且臣母早逝...”
墨懿平静地抬手制止了未说完的话。
两人对于殷黎没有死之事,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
另一边,奈止温和开口:“几个月前初见郄家主,家主说‘考上了也不来信’。”
墨懿得出结论,“是给郄梓歆的信”,这说辞应该是对的。
但是,如果是通过郄家和殷黎勾结,那就有趣了。
况且他对于郄梓歆和殷玖的亲事本就心存疑惑,殷黎是何身份使这两人结亲?
如此想来,勾结的可能偏大。
于是他开口道:“仅此一处证据,实不可信。”
殷玖垂着眸子,平静道:“不过敢问陛下,此物何处寻得?”
“那边那个小子从郄梓歆的房中寻得。”墨懿淡淡道,“有人为他作证,是屋内本来就存在的东西。”
殷玖看向宫纤白,后者报以无辜纯良的笑。
殷玖在心中叹了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极其平静地跪在地上。
原来如此,郄哥竟然是这么讨厌她,欲用此计除去她。
《罗织经》有云:“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如今才了解透彻,真是惭愧。
罢了,如果不是郄家在她“丧母”时救助,她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既然如今郄梓歆要亡她,那么这一次后,就情分就两清了。
墨懿那听不出喜怒是声音再次传来:“朕想要听实话。若你如今坦言,朕可以赐你一死。”
若不坦言,抵死隐瞒,那他能做的也不止让她死。
宫纤白微有几分揪心。
便宜爹,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阿姊?明明那几次,因为阿姊举国陪葬...
殷玖眸色漠然,似乎心中已将自己当成了死人:“臣无证据。”
没有证据证明她无辜。
所谓的“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然后自由快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就是要她死。
所以说,重来一次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重来一次,历经磨难离去?
真是讽刺。
既然所有人都不希望她在世,那她在世的意义又是什么?
苟延残喘,她做不到。
而且,他们也不想她做到。
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呢。
殿内气氛凝结。墨懿眯起眼,淡淡道:“死鸭子嘴硬。”
突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宫纤白笑道:“与宫家家主定下契约的晏家家主不该是最好的询问对象吗?”
他恍若颈边并无利器,笑容温和灿烂:“北辰之人的脾性您自然知道,他们是不屑于说谎的。”
墨懿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目光冰冷,“真有趣。你说,你是何人?”
宫纤白朗声道:“行不改姓,做不更名,宫氏纤白。家主殷黎之子,殷玖同胞之弟。”
一石激起千层浪。
墨懿似笑非笑,似信非信,“真有趣,区区一封信,还可以引出朕的儿子。”
“不过汝之方,莫不为良策。”墨懿沉思片刻,看向殷玖,后者似乎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面色茫然,“玖,先去朕的私牢住几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