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若是旁人见了那一瓣“使君子”或许也就稀里糊涂地不当回事地放过了。却,钱闾前头才将盐务之事巧妙地告知了公子沐笙,本是得意的时候。如今再见公子沐笙这般回信,自是十分地放在心上。
这一放在心上可就不得了!他直是自作聪明地自允”君子“,又连着“使君子”的药理,认定了这是公子沐笙在示下,叫他打头去除那周国的蛔虫。如此,钱闾更是大乐,一时也是想入非非,只觉着自个或许很快便能快马加鞭地得到重用了。便问也不再问,像个冒失鬼一般,连夜上书周王,向朝廷谏言了盐引制的种种弊端。
钱闾这一上书,自然是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一时也算是捅破了天了!
其一,当今天下极是重忠君,重孝悌。“盐引制”乃周圣帝所制,钱闾身为臣子,斥责“盐引制”便如同斥责周圣帝,是谓不尊君主。
其二,周王作为周圣帝的子孙,若是赞同钱闾所谏,亦是可谓不孝。如此,周王自是眉头紧锁,勃然大怒。
其三,百年来,自“盐引制”施行,不但有无数商贾前赴后继开往西北九边,便是世族高门之中,暗地里倒卖盐路的也是不少,钱闾所谏,实则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满朝文武,真是无一个为他助仗。
也是因此,周王大怒,当庭就将钱闾连降了三级,公子沐笙也受他牵连被周王怒斥了一通。
第69章 恕不从命
却, 这事儿还未结束。
钱闾被连降三级后才知大事不妙,也终于明白过来自个是中了套了!
接了圣旨,他恨得咬牙,当场便想要揪出家中的奸细,以泻心中之恨。
见钱闾如此大张旗鼓, 施氏便知自个是逃得过初一, 也逃不过十五的了。这么一想, 施氏更是心中一横, 想着再在公子詹处立个功,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起来。如此,她竟伺机在钱闾的米粥里下了毒。却哪知,钱闾因着自个被贬去人烟稀少、瘴疠横行的珠崖郡心情郁郁, 实是前途未卜, 悲从中来, 竟是食不下咽,推开米粥便草草回了屋。
这本也算是歪打正着地避了祸了,却哪晓得, 他一走,那下了毒的米粥就被他那身怀六甲的正妻彭氏给吃下了肚去。粥才咽下半碗,彭氏便觉得不好了, 一时之间便腹痛不止,口吐鲜血,再待呼救,声还未出, 便蹬着腿去了。
彼时,钱闾的老母才过七十岁寿诞,早晨方知钱闾犯了事要被贬去人烟稀少、瘴疠横行的珠崖郡本就伤怀。这再转眼,又见儿媳一命呜呼,连带着连即将落地的宝贝孙子也没了。一时间也是怒火攻心,竟是恸哭之下,也跟着断了气。
这般,钱闾一夕间失官,失母,失妻,失子,倒是彻底地醒了过来。他本就有手段,不过是一时大意,在阴沟里翻了船。这回,他连夜便抓回了逃跑的施氏,全盘拷问之后,便亲自打杀了她。
但手刃了施氏又如何呢?晓得是党争,是公子詹害了他又如何呢?他宠妾灭妻,不忠、不孝、不悌的名声已是彻底的坐实了。这之后,因老母的死,钱闾亦不需再去人烟稀少、瘴疠横行的珠崖郡赴任了。按照祖制,官员家中父母丧,应丁忧二十七个月以尽孝礼。孤零零收拾了家当后,钱闾便扛着家中老小的骨灰,心灰意冷地启程去了祖籍惠县丁忧。
钱闾的下场不可谓不可怜,如此一来,盐务一事也已被彻底地捅破了。世人又都将孝廉看作是公子沐笙的门人,这般,公子沐笙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实是明里暗里都再难着手盐务了。
讲到这,那黑衣人徐徐地说道:“这般,主子才只得吩咐千岁,盐务之事需得暂且搁置,千岁不必再查了。”
听了这话,周如水又皱了皱眉,她垂下双眸,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帛书,低低地叹道:“物必先腐,而后生虫。更何况,这已是附骨之疽了呀!”说着,周如水抬起眼,沉默地看向黑衣人,半晌才慢悠悠地问:“如此,兄长甚么作为也无了么?”
闻言,那黑衣人蹙了蹙眉,低低地道:“主子曾暗中拜访琅琊王府,但王端并不见客。”
“为何是右相王端?”听了这话,周如水也是眉头一拧。
就听那黑衣人继续说道:“彼时,钱闾上书,朝堂之上,喧嚷大哗,却只有右相王端如壁上观,态度很是模棱两可。主子或许以为,王端是可说得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