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张黎的话直叫耿秀浑身一激灵,却耿秀还没缓过劲来,便愕然地盯向了不远处的垂花门,满目愕然的,震惊地问道:“天耶!那不是如姑子那破落户么?却她身侧的儿郎是哪家的贵子?怎的这般风流倜傥!”闻声,张黎也是一惊,她扭头朝后望去,只一眼,心中便是一震。
彼时,谢蕴之将周如水送至女客歇息的院落外便扭头走了,却周如水四下一顾,只觉得厅里的姑子各个都如狼似虎,那讨好献媚的模样,端得叫她觉着没一个不是垂怜着她阿兄的。如此,谢蕴之一走,她便再坐不住,一转眼,便脚下生风地扭头往外逃了。
却她才绕过廊庑走了几步,抬眼,便遇上了娄擎。
谢家别庄的景致颇为清幽雅致。今日娄家人来得也晚,才自别苑安顿,娄擎便也听闻了周天骄与谢永清犟上的事儿。他一面庆幸琅琊王三一言撇清了周如水,顾全了她的名声。一面又感慨谢家怎么就出了个不识轻重的女儿?
这般想着,他便见不远处来了个明媚小姑,长袍广袖,腰间细细,眉心勾着五瓣红梅,肩上披着件白色绣如意纹狐狸毛斗篷。他看向她时,她正捧着个铜质手炉,漫不经心地往院中走来。
乍一见着周如水,娄擎脚步便是一顿,只觉着她娇美清丽的面容柔得像能滴出水来,却再想着她是个娇滴滴的捣蛋鬼,也不奇怪自小跟着她的王五为何会小小年纪就自车阵中乱跑了。
他走上前去,心疼地看了眼周如水眉间的五瓣红梅,走在她身侧道:“千岁怎的独自在这儿?您的婢女呢?”
见了是他,周如水也不含糊,先是俏生生地喊了一声表哥,遂又俏皮地眨了眨眼,轻笑道:“这次只领了阿英来,小五方入睡,便叫她陪着了。再如何,也不能叫左卫带娃儿罢!”说到这儿,她自个也觉得好笑,一时,一双眼儿都弯成了月牙。
见她轻易就被自个给逗乐了,娄擎也觉着好笑,他笑着低咳了两声,未几,才又看着周如水,轻问道:“为免宴上寥寥,千岁不若与我母亲作伴?”
闻言,周如水双眸一亮,想着娄府中那几个待嫁的贵女,不禁就眯起眼,欣然地点了点头。
这一幕原本极是寻常,可对于有心人而言,却又是另一番解读了。
方才还唱着对台,如今见了周如水,耿秀与张黎又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们只见不远处那一对佳人,一个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个是容貌倾城美姑子,清风入怀,相言甚欢,直是叫她们妒恨交加。
张黎的脸色立时便白了,她错愕地望着周如水,直是盯了一会,才喃喃的,不可思议地说道:“那可是娄氏的嫡五郎娄擎呐!便是如今娄后势微,南疆亦仍在娄家的鼓掌之中。却她一个破落姑子,怎么就攀上娄氏的嫡次子了?这真是反了天了!”
第101章 春日风流
俗话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黎与耿秀自以为躲得隐秘,却不想,那愤恨交加的窃窃私语全被站在假山后头的谢永清听了个正着。
破落姑子?闻言,原是满脸不屑的谢永清面色一变, 眸中, 不禁就露出了一道厉色精光来。
待周如水与娄擎走远, 她便迫不急待地牵裙走了过去, 指着周如水的背影,居高临下的对着张黎与耿秀问道:“你们说的破落姑子,可是她么?”
赏花宴对于周如水而言,不过可有可无。她的终身大事, 全不会因一场宴席而被轻易定下。却对于其他野心勃勃的女郎们而言, 这一路直至宴末, 却是能够改变命运的大好良机了。这一通上下,她们既要掩饰自个的野心,又要把握一切的时机做那出头的鸟儿, 末了,若是能攀上个高枝,便算是不枉此行了。
周如水应了娄擎的邀, 全是因了一桩她左右都想不明白的古怪事儿。遥想上回,她告病被禁闭在华浓宫中,她舅母芃氏便叫七女娄解欢来探望了她。原本她以为,顺着这情景, 娄家是准备将娄七与她阿兄凑做堆了。却后头她听着意思,娄家想嫁的女儿却是娄九。这般,就叫她丈二摸不着头脑了!她可从未见过,家中嫁妹妹,却使唤未出阁的嫡姐来打头阵的。
更况且,见过娄七后,她便探问过公子沐笙的意思。彼时,兄长倒难得未笑骂她人小鬼大瞎操心。更是语重心长地与她摊牌道,凭着眼下这境况,或他只有与娄氏结亲,君父才是最放心的。
毕竟,娄安因是娄后的亲弟,公子沐笙的母舅,作为外戚,早便与他们兄妹二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了。便这是君父的心头大患,也是陈年的大患,亲上加亲,不过是原处的伤口再生个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