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玉溪施施然朝他看去,他色泽浅白的薄唇微微一勾,明澈高远的眸中,忽的就透出了几分审视之意。
及笄礼便就在几日之后,周如水的心思却全在送礼这事儿上,就见她拨算着手指头,嘴里轻声嘀咕,“早年母后赏赐过我一根冰弦,是由冰蚕所吐的白色柘丝,集三百根并成一根制成的。这玩意难寻的很,送去给三郎倒是蛮有意思。”念着,她又一拍脑门,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一双杏眼都弯成了月牙,“是了!传闻二嫂也是个擅琴的!不如,就将那失传已久的《猗兰古曲》当作见面礼好了!”
这么想着,周如水半点也等不及,朝里探了一眼正在室中守着王子楚习字的瀞翠与夙英,牵起衣裙,便独自一人猫身转出了门去。
平心而言,望着周天骄将那一箱箱的奇珍异宝往琅琊王府中送,感慨的不少,眼红的也不少。刘峥便也算其一。他一品级都无的小小监市,日日在外头巡街,便也就日日能听着各式各样的闲言碎语,见着那成堆往王府送去的奇珍异宝。他的心中如何不是五味杂成,只觉前岁若是他能把握得当,这些个富贵都应是他唾手可得的。如此,他便日日都盼着王府传出王玉溪的死讯,更是日日都想着,如何才能再次近到周天骄的身旁,叫她再看一看他,给他一丝翻身良机。却他本想着趁着周天骄的及笄礼,想个法子表表心意,露露面。宫中却忽然收回了所有请帖,道是天骄公主金尊贵体,及笄之日便就不见旁人了。
周如水哪能想到,这宫中禁制重重,竟还有人能擅闯宫帷,更是避开了暗卫的监视,大摇大摆地入了她的府库密室。
望着一身红裳,依旧戴着黄金面具,正在她密室之中悠然自得翻箱倒柜的风浅楼,周如水默地吸了口气,须臾,便小心翼翼地牵起衣裙,辄身往外跑去。却她才稍稍一动,风浅楼便如一道冷风一般,诡异快绝地闪至于她的面前。眨眼间已擒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地抵在了一旁的紫檀木柜之上。
他居高临下的,用一种诡秘的目光慢慢审视着她,须臾,便轻启薄唇,阴测测地笑道:“千岁可是被那癫风吓破了胆?见着了本君,竟就拔腿就跑?”
说着,他更是兴味无比地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任由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喷在她的脸上,阴郁带笑,凉凉地哼道,“本君可在这儿等了你许久!你们周室的少府日日喊穷,却只千岁这儿便有不少的稀罕宝贝嘛!只可惜这些都不是本君要的,本君想要的不过是块暖玉,然翻遍了你周室内宫都不得见。如此,便只能劳烦千岁告知一声,你们周国的凤阙,到底在何处了?”
室中的空气仿佛都流动得迟缓了几分,望着风浅楼面具后那如刃般冷锐的双眸,再听他提及凤阙二字,周如水的神经下意识地便紧绷了起来,一颗心更是腾地就凉冷了半截。她从不晓得,早在今日,便就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周国的宝藏了!
彼时,风浅楼扣着她下巴的手像烙铁一样,叫她的面色都隐隐有些发白。她强自镇定地看着他,微微一叹,已是认真地道:“甚么凤阙?本宫不晓得!再你堂堂宁川少主,私闯吾周国内宫是甚么意思?”
听她一言,风浅楼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勾起红唇懒慢一笑,直是抬手摸了摸周如水白皙滑嫩的小脸,才啧啧两声,轻讽嘲道:“早闻千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瞬之勇,如今一见,实非虚言。”
说着,他的笑意更甚,不无玩味地盯着她道:“然当年你周国假意与吾宁川交好,借走了吾宁川异士数人。末了,却为固守辛密将他们集体坑杀于洞中!这血债虽是经久隔年,却千岁你不会不知罢?如今,吾为宁川后人,自是要寻到这宝库,收回吾宁川先人的遗骨!这般,千岁不该将功补过,以替先祖还清孽债之诚,告知本君凤阙在何处么?”
说这话时,风浅楼一双厉眼直直盯着周如水,那漆黑的瞳孔仿似深渊,叫这静默的密室越发的有了几分毛骨悚然之感。周如水皱着眉头去掰他的手,喘着气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既找来,本宫无话可说。然不知便是不知,甚么宝藏?甚么凤阙?本宫一小姑哪能晓得?”说着,她更是不耐地朝风浅楼轻声说道:“你快走罢!你若走了,本宫就当从未见你!至于你族人的遗骨,来日本宫必将禀明君父,给你宁川城一个交代!”
“交代?”周如水的话音一落,风浅楼捏着她下巴的手便慢慢收紧,他缓缓扣住了她的颈脖,黯黑的眸中更是染上了一抹猩红,“都这时候了!千岁还有心思与本君打官腔!补过?是了!曾几何时,你们周国是赔偿过吾宁川三千万两黄金。但吾宁川所损,又怎是那些阿堵物能补偿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