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_作者:兰芝(326)

2018-07-17 兰芝

  床帏掀开,月光落在他苍白俊逸的脸上,他的眼神一动,越过朝他看来的伏流,直直盯住了窗前的那株芍药。秋日的芍药早已落光了叶,枝桠枯槁地插在盆中,他的目光微微一动,强撑着榻坐起身来,便问伏流道:“她已离邺?”

  这话中全是了然,甚至笃定。

  伏流静静看他,如琉璃的清明眸子透着慈悲,轻道:“周魏联姻,早在两日前,周天骄便随着魏公子擎往魏国去了。”

  “两日前?”王玉溪低低咛喃,静坐在阴影之中看了眼伏流,眉眼恬淡,苍白中透着孤冷。须臾,他长指往前一伸,在虚空中抚了抚那株枯槁的芍药,垂下脸,如是生了根一般不露声息。

  许久,伏流都听不见他的声音,他蹙了蹙眉,轻道:“原是想着给周天骄传信,不料她二位兄长围堵得结实,那将离草便是周詹从宫人手中夺下亲自送来的,两日前周天骄身侧的女官送五郎回府,也被周沐笙截在了半道上,咱们这的信儿实是半点也近不得她的身。”

  伏流正说着,王玉溪却打断了他,他的声音幽幽,仿佛能穿透夜色,思绪亦正在别处,他道:“师傅在世时,只留下一丸鳞毒解药,彼时我伤了浅楼,那药入了他的肠胃。遂如今鳞毒难解,魏擎早便该死透了。却时至今日,他仍逍遥于世,更是被封为太子,这其中……”王玉溪沉吟着,苍白俊美的脸庞在幽暗的烛光中显现出了一种近似蛊惑的迷魅。

  伏流淡淡盯他一眼,几分不以为然,“这又有何不妥?你身中诛心不也几次三番躲过了死劫?”

  “然也。”王玉溪回视向他,苍白的脸上透着冷淡的俊美,他道:“却魏君对宁川金山早有图谋,魏公子擎深得父训,更对宁川城志在必得。浅楼救了他,任他坐上太子之位,与放虎归山又有何异?”

  “你是道?”伏流倏地一震,眸中透满了深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念危矣!吾周危矣!”王玉溪的声音很低,却他眼中光华沉沉,如是洞穿了这诸国平静面具下暗潮汹涌的秘密。

  窗外,太阳越升越高,明亮的光线透入窗棂,带着朝阳的温暖。然,因着王玉溪的话,日光都似透着冰凉。没有人知道,当太阳正正升起,等待众人的会是甚么?

  第165章 孤光点萤

  因着夜里的过节,魏公子擎白日里异常的暴躁, 不时眯着眼斜睨周如水, 痴迷与气恨在眸中来回闪过, 再看她对着山间的野花微微一笑, 清雅灵动,风雅难觅,更觉心猿意马,刺目良多。

  他蓦地发怒,癫狂暴戾地甩动着马鞭, 赶着队伍疾驰而走,便是连野花也不予她瞧。

  忽来的颠簸叫周如水自花丛中收回目光,她回过眼来, 从容地看了眼前头的魏擎, 对上他捕猎般打量的眸光,她的神色不卑不亢, 行止淡静高贵,恍若从画中走来的仙人。

  魏公子擎不禁又看她看直了眼,回过神来更是气怒, 难以言说的挫败感萦绕着他, 叫他勒着缰绳的手都拽得死紧,指节更咔咔发出了两声响。

  午时用饭, 魏公子擎命仆从在树下铺了厚厚的锦缎,锦缎上摆着塌和几,用食丰盛, 诚如盛宴。随行的伶人在一旁唱着小调,他赏了一会,才看向周如水的马车,对一旁的仆婢道,“去请女君来用饭。”

  不多时,那仆婢匆匆回返,对他屈膝一礼,维持着蹲福之姿,小心翼翼道:“女君已食过了,谢了殿下的好意。”

  “食过了?”魏公子擎恨恨咬牙,端起酒盅径直就往嘴里倒,蹙着眉头,满脸的厌烦抑郁,咬牙道:“这周天骄真真不识好歹!”

  后头到了申时,忽的刮起了大风,天色渐渐转黯。不一会,阴沉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那闪电直直划入云层之中,带起了一阵闷响。

  彼时车队正在疾驰,因着这声闷雷,魏公子擎忙是勒停了马。看着不妙的天色,他不满地整顿车队,下令在空地中扎营。

  不多时,狂风渐起,天色愈加地阴沉了下来,时辰未至,却似是已入了夜。豆大的雨滴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雨水打进车窗,突兀地砸了周如水一脸。

  夙英吓了一跳,忙是按住车帷将它定死,发丝被透窗而过的风吹得凌乱散在耳边,她抹了把脸,无奈道:“这雨来的也是稀奇!”

  周如水看她一眼,轻轻地笑,捏着绢帕慢慢拭脸,半点不恼,反是悠然自得地道:“风雨将咱们留在此,怎知非是天公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