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渊心疼小弟子,就要上前,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丝丝哀求与透彻的绝望:“小长渊,小长渊,我做错了什么?”他一下子愣住,他怎么忘了,焚天是祭奠婉儿后,才大成的。
他从没想过拔剑,他知道婉儿生性善良,不会让他去为她报仇复世。而如今,焚天融入苏絮的血,她能看到孔家后人如此生活,与她截然不同的境遇,她是不忿了吗,后悔了吗?
丝丝血气萦绕起来,围着苏絮不住地打转,焚天发出声声悲鸣,隐隐有声音传出:“她不是我,我变成她,好不好?”那声音带有撒娇以及诱惑之意。
“你不是婉儿。”虚渊闭上眼睛,屏息凝神。
它该是他成圣的心魔。世人以为他与婉儿交好,在那逝去之地待的那些天里,一定是她给了他什么传承,才能成了圣。
只有虚渊自己知道,他只是堪破了道而已。他修行一向顺遂,往往只是一念之间便能突破。那一刻,他无比地想成圣,他不愿置身这世外,于是,他便成了圣。
而他那些无法克制的冲动,被封在焚天剑里,就当是给婉儿一个交待与承诺。一个,出剑焚天,灭世的承诺。
可是,小弟子的出现,已经逐渐消去他的戾气。他不想灭世了,这世道不美好,也没多糟糕,恰好适合生活。
他望着兀自入妄的苏絮,再耽搁下去,她怕是要被夺舍了。
这小弟子,平日他连手板都舍不得罚她。如今,怕是会恨极他了。他抬掌,轻抚她的脑袋,忘了这剑吧,不吉利。
而后,在无念震惊的目光下,他在惩戒台上宣布,他最疼爱的小弟子苏絮,因冒犯圣人,被逐出师门,废去全身修为。
他让伏谷悄悄送苏絮去幽谷,就这样吧,当个普通平凡的人,安顺地过一生。
他亲手将生命中的小太阳送离,又回到终年只有冰封的日子,寒彻透骨。
孑然一身又如何,他是圣人,圣人不需要人陪……
☆、点火烧苏絮?
一别多年,无念的山水还是那么清秀。
苏絮能清晰记得,哪颗石头与神树得到过她的宠幸,被留下幸运的痕迹。明明无念戒规清晰写着,不得破坏玷污公物,偏偏她要挑衅,戒律堂的人无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忍无可忍时,他们总是会告状到伏谷师叔那里,每次都是君岚师兄跟在她身后,收拾摊子,任劳任怨帮她把东西都复原。被复原了,她还不高兴,拉着凌灵又重新填上那些乌七八糟的印记,谁都不敢罚她。
她就这样胡作非为了那么久,直到被赶下山。苏絮起先全然不明白,怎么自己只是偷偷溜进了师父的寝殿,就被那么严厉地逐出门了。后来,她苦苦想了好久,一定是平时太狂妄了,无念才无法容忍自己。
她浑浑噩噩地被伏谷师叔送去了幽谷,灵力乍失的悲痛都不如,被师父抛下的苦楚。师父不要她了,她该何去何从?
幽然只是给她调理身子,其它的并不过问。似乎对她的过往并无兴趣,只是若有若无提起,侧边有间密室,藏着些新奇的玩意。
到底还是抵不过好奇,她也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径直进了那扇门,晃神觉得有人注视着自己,定睛一看,却又并没有旁人。
她看见了一粉雕玉琢的小孩,长得极为标致,一下子就击中了她那颗本毫无波澜的心。她又想着,师父捡到自己时,她也是大概这么大吗?愤愤地又想,我可不像师父,捡到了就不会放下,永远都不会。
师父给自己取了一个极普通的姓,又命名为絮,一点也不起眼,这名字真的很不走心。她捡到的小孩,一定要是天下的焦点,冠绝尘世,也不能遭受到她这番悲惨的下场。
她兀自欢喜地觉得花逸是个好名字,会给这孩子带来吉瑞的一生。只是,她到底也没想到,她的小孩注定会引起天下的关注,却不能享受安逸。
而后,小孩醒来了。苏絮似在和师父较着劲,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妥当,还偏偏要尽心尽力去照料一个娇气的小花逸。有多少真情,倒也未必,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弟子,不甘心的赌气罢了。
她千万不该的是,进了另一间密室,遇到了厉卿然。愤恨交加的时候,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她能感受到骨子里、血液里的躁动不安,身体里隐藏的戾气被挑动起来,她看到神魂里有另一个自己,冷冷看着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