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哄堂大笑,锦越穿过人群,跪到她身边用手肘捅了捅她道:“公子你还不领旨谢恩?”
她才如梦方醒,一个头磕到底,直到触碰到冰凉的泥地:“草民唐钰叩谢天子盛恩。”
探花郎,天子钦定,是多少读书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事,她却如坐针毡,唐瑜接过圣旨,黄公公笑道:“探花郎,今晚上林苑的琼林宴您可莫迟到了。”
唐瑜才想起还有这一出,脑子转了三转,拦住要出门的黄公公,问到:“敢问公公,我等无需拜谢恩师顾大人吗?”
黄公公笑道:“原是有这么个规矩的,只是顾大人一早便吩咐过了奴婢们,叫不用刻意提这件事,顾大人一贯不爱凑热闹的,朝中无人不知。”
唐瑜绷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送走了宣旨的公公,到了下午却来了个人站在门口问:“哪位是唐大人?”
唐瑜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原来唐大人唤的正是他,忙不迭道:“正是在下。”
那小厮面色恭敬却不卑不亢,先是向她行了一礼,复而道:“想来早晨黄公公已然来过,我家大人不愿坏了规矩,遂有请新科探花郎过府一叙。“
小厮见她面色呆滞,以为她不知是哪位顾大人,便好心提醒道:“我家大人就是顾怀兴顾大人。”
锦越搡了搡她,唐瑜镇定地站起身来回道:“我知道了,有劳小哥带路。”既然是谢师,必然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再说顾怀兴从未见过自己,怕他作甚?
唐瑜闭了眼,心中七上八下,跟着马车来到太傅府,锦越不住地拉她衣角,问:“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她抬眼看着门口的“太傅府”三字,心一横,便跨了过去,据闻太傅府乃是天子亲赐,顾怀兴贵为帝师更是有从龙之功,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小哥,这院子里种的可是湘妃竹?”
湘妃竹,据闻由娥皇女英的泪水浸染而成,竹乃岁寒三友中一友,象征坚韧挺拔,清淡高雅,正是唐瑜一直追崇的品格,而湘妃竹又是情深意重,忠贞不二,因此唐瑜自小便爱竹成痴,所居住的阁楼下也栽种着成片的湘妃竹。
“探花郎这边请。”
她的视线从长得茂盛的湘妃竹上离开,紧跟着带路的小哥,最后来到一处幽静的房间前。
“大人在书房等着呢。”
她推开门,随着“吱呀”一声,房间内的格局渐渐显露端倪,浓郁的龙涎香味道,唐瑜曾听父亲偶然提过,这香名贵异常,非一般人能享用的起,因而富贵如唐家亦只得收藏零星半点。
唐瑜提着的心又吊了起来,屋里迟迟没有动静,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两边各坐了一个人,应当是状元和榜眼。
上首的应当便是顾怀兴了,他背着身子正对一幅柏树常青图,身姿挺拔,傲骨嶙峋,施施然负手而立。
☆、探花簪杏
“恩师。”顾怀兴是今科考试的主考官,论理担得上这声师傅,只是唐瑜听人说顾太傅而今不过二十有六,只不过堪堪大了她七岁,喊起来倒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的自然不止她一个,唐瑜抽眼看座中那两位,其中一位还好,看起来同她一般年纪,而另一个却是个留着美须髯的中年人。
顾怀兴淡淡应了一声,那两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围观她,唐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顺便略微瞥了一眼顾怀兴的脸色,见他面有不豫,她连忙严肃起来,清了一下嗓子,向着在座的三人自报家门:“在下唐钰,并州人氏。”
进士的前三甲按照惯例都会留在京城共事,顾怀兴想必一早便看过她的履历,因而这一番介绍实则为了给二位将来的同僚留下个好印象。
所谓宦海翻波,防不胜防,总是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果然那二人见探花郎颇有礼,顿时心生好感,一个道:“在下王意之。“另一个道:“”在下孟秀夫。”
顾怀兴指着那个稍年长的孟秀夫说:“这位是今科的状元。”那么另一位便是榜眼了,唐瑜心中暗想,果然少年登科如顾怀兴这样的变态可遇不可求,状元郎是个中年人这样或许更加符合实际。
“过了今晚的琼林宴,明日你们便要上殿谢恩,本官没什么特别嘱咐的,只一条,切记谨言慎行,你们能走到今时今日,自然也懂得这一层。今日见你们也只为的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