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可入药却毒性极高,树液最甚……其毒性……于干枯后依然存在,如有不慎,小量……便可致命。”
不得不说,这么些年来,圆空和沉落将慕卿语□□得极好,便是情绪有些失控的情况下,依然能哽咽着以最快的速度分析眼前的事情。她想要活下去,于是圆空和沉落将这些教给她。
慕卿语知道自己怎样才能活下去。
其实花糕里夹竹桃的分量不大,常人若真食了,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至多是头晕恶心,请郎中来看一看也便没事了。但慕卿语体弱,若是这么折腾一遭,只怕真是大半条命都要没了。
她就坐在那里,一点儿声音也不出,就任由眼泪唰啦唰啦地往下流。这是回京以后一次,针对她的、威胁到她性命的事情。
“槿书……我原本想着,京城之中谁没有一点儿自己的小算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啦……可是,我没想到她们竟真的是会害人性命的呀……”
慕卿语是在寺庙里长大,纵然她心思再早慧,纵然圆空教给了她再多,纵然她回京之前已经做了再多的准备、下了再大的决心,心里始终带着点佛堂里的慈悲心性。回想起起火的那夜,陈嬷嬷嘴中念叨的话,那也是慕卿语至今都不明白的。
是什么样的仇怨足以让一个人非要杀死另一个人才肯罢休?
“奴婢帮您撤了……”
槿书想去将那碟子端走,慕卿语的手却一直用力攥着碟子的边缘,太用力了,指节都有些泛白。
“小姐的心肠不够硬,日后……是要吃苦头的。”
慕卿语已经止住了哭泣,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的嘴角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上扬至一个冰凉的角度,然后就如同定格在哪里一般。
“槿书,我不忍了。”
身体弱的缘故,慕卿语格外喜欢散步,今日一早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走的也比平日远一些。沿着小路向初桃园外走,快走到池塘的时候却是将槿书遣了回去。看了看四下没人,弯腰在池塘边捡了几个石子,而后一个人坐在那个凉亭里,望着池水,拿着刚才捡的卵石一个一个地往水里扔。
现在想起来方才的那一叠花糕还是心有余悸的。
慕卿语怕死,因为她还有那些一定要做的事情没做,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下去的人 才有无限可能。
“哭过了?”
就在慕卿语靠在柱子上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这个声音。
“臣女不知安王殿下在府中,殿下恕罪。”
慕卿语慌忙起身行礼,却被江清寒扶住:“慕大小姐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来是与令尊商讨婚期的。”
慕卿语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清寒的,毕竟那夜撞见了他被人追杀这种事情。听完这句话之后慕卿语算是来不及思量那些有的没的了,直接傻在了原地……这个,就这么跟她说,是不是直白了一点儿?
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慕卿语的差异,江清寒自顾自地往下说:“年后你便要及笄了,本王与令尊 商议后日子便定在及笄礼之后一个月左右。”
“年后?!”刚定下的婚约,慕卿语断然没有想到还有一年的时间便要成婚。
“嗯,年后。”
看着记忆力一贯聪慧的小姑娘缓不过神儿的样子,江清寒的嘴角止不住得上扬,只可惜寂青的这个身份暂时还不能告诉她。
“池边寒气重,慕大小姐还是不要久留的好,本王告辞了。”
等到慕卿语回神的时候,眼前哪还有什么安王,人早就走远了。
真是个怪人。
因着是花朝节的缘故,午饭是在正厅一同吃的,慕卿语也不好一个人在初桃园中独食。她来得 算是迟的,正厅里慕月柔和谢怀玉早就到了,正坐在那里喝茶。慕云南却是还未来,想必是去送安王出府了。
“姐姐”慕月柔看到慕卿语的时候连忙笑着起身相迎,“姐姐近日的气色好了许多的样子。”
“是吗?我却是没太注意。”
“今早送来的百花糕……姐姐可有尝过?”
注意到了慕月柔说话时的不自然,再看一旁谢怀玉镇定如常的样子,慕卿语心下已经了然,今早的夹竹桃一事多半是慕月柔一个人做的,谢怀玉并不知道。可府中没有夹竹桃,慕月柔又是去哪里弄来的?这些又是谁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