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利一瞧,这球又踢回来了?
陈胜利再一咬牙,跑到了顾跃进家,直接带着人把门砸开:“我不管你们有钱没钱,这是你们闺女,干了坏事,弄坏了人家衣服,你们得赔!多了也不用你们赔,就赔十块钱吧,从你们今年的工分里面扣!一年扣不完扣两年,反正这事儿我给你们记上了!”
说完这个,他直接把顾晓莉往哪儿一扔,也不管顾跃进家反应,转身走人了。
妈的,当个生产大队长他容易吗?总遇上一群不着调的人!
十块钱的赔偿由大队里先垫付给了顾老太家,这件事算是了结了。
不过童韵却陷入了为难之中。
原本辛辛苦苦做了一个袄片儿,挺好看的,穿着去北京也算是有面子,结果现在袄片没了,连棉袄也糟蹋进去了?总不能穿着背后一片墨水的棉袄去北京,让孩子姥姥看到,那得怎么想?
火车票已经定好了,再过三天就得出发了,但是这衣服却没了,这可怎么办?
为了去北京的事,她这次也花了不少钱,这几年做会计攒的那点钱花了一些,还得留着一些去北京用。
童韵急得不行了。
这边陈秀云和冯菊花看着,自然是赶紧安慰她,又替她心急,都回屋里各自搜罗去了,一个翻出一块布,一个拿出一包棉花。
“这还是我结婚那会子扯的布,一直没用上,你看看,这花色凑合着也可以用,你先给蜜芽儿做身棉袄穿?”
“这棉花是那年咱家分得多,说是要给墩子做棉袄,我想着他个臭小子,就是穿了新棉袄白白糟蹋了,就给他用旧絮子改的,攒下这些没用呢,拿去给蜜芽儿用吧。”
顾老太见这情景,开口了:“着啥急,这不是还有三天吗?童韵啊,你也是当娘的人了,咋这么经不住事儿呢?”
童韵简直想哭:“娘,我不好让蜜芽儿穿着脏棉袄去北京。”
当年她和父母道别,那才多大,十七岁,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孩子呢,父母根本不放心。世事作弄,不能留在父母身边,十年震荡,自此相别,再没见过,如今再重逢,她已经是当娘的人,那边父母怕也是白发苍苍。
她嫁到了农村,嫁给了农民,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她知道父母肯定是不放心,不知道存着多少担忧,这才一安定,就说让她过去看看。
她多么希望光鲜靓丽地出现在她父母面前,男人和孩子都体体面面,叫一声爸妈,说一声我挺好,我日子过得好,你们不用牵挂!
可是如果她让蜜芽儿穿着那墨水泼了的棉袄过去北京,父母怕是心酸得都要流泪。
她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来:“娘,我,我心里难受。”
自打童韵进了门,性子一直是温和柔顺坚强,顾老太还没见过她这么失态,现在看她难受的样子,也是心疼,便握住她手:“别急,你别急,这不是还有三天吗,我给你钱,我这里有钱,你拿着钱,我再想办法弄点布票,我们去城里扯几块新布,重新给蜜芽儿做衣裳!”
第65章 回去北京
童韵听着顾老太那宽厚沉稳的声音, 竟然像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出来, 之后便扑到了顾老太怀里。
“娘,我想我妈, 我想我爸,我想让蜜芽儿穿好点,我想让他们看看……”她哭着这么说。
十年的时间,被改变的何止是柯月,何止是刘瑞华和莫暖暖,还有一个看似岁月安稳的童韵。
十年前, 她十六岁, 捧着俄文的《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在小树林里朗读,仰望着天空大声地背诵海燕,少年不知愁滋味地等待着那暴风雨来临的时刻。
十年后, 她二十六岁,学会了缝衣裳, 学会了纳鞋底子,学会了把屎把尿,学会了一边背着孩子一边下地割麦子, 学会了一个锄头下去把那花啊草的全都除个干净!
她也想回去,回去北京,再看看父母, 再当一回他们的女儿。
谁不想回去?
顾老太搂着童韵, 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温声哄道:“你别哭, 孩子,别哭,没事,这个好办,咱再扯布去,扯更好的,这次扯更好的!保准不跌份,让你父母看到,他们肯定得说,呀,我们童韵日子过得这么好啊!”
旁边的陈秀云和冯菊花看了这情境,也不由得抹眼泪了。
柯月上次闹了一场,闹得多痛啊,撕心裂肺地喊着,她要回北京,她要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