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这么恩爱,半年后分手的时候又会是什么光景呢?人和人的基因不同,对恋爱这种事情的适应强度天差地别,有的人就有雁过无痕的本事,别人不服气还不行,而我自己,也许再过两年,就已经老得连再去爱的能力都丧失了,遑论其他。
虽然打心眼不赞同这群文艺中青年搞个BBQ都要费劲巴拉地跑来荒山野外,但还是得感谢他们让我好好地吃了一顿烧烤大餐,而且还让我平生第一次通过望远镜观察到夏夜的星空。
我们能看到最亮的心宿二,这颗星的颜色真是美丽,在中心的灼亮光团外围,有浮动的橘色光晕,像长空上挂着的一笼小桔灯。可是刘穆说,它是红巨星,在恒星的世界里属于老年人,是快死亡的恒星。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是不是当年为了泡妞去学的。” 我问旁边一堆石头上,保持打坐吐纳姿势的某人。
“料事如神,有些东西学会了终生受益,现在是不是特崇拜我?”
我发出呕吐的声音。
“没关系,我有太极荷香正气——液!别看广告,看疗效!”
刘某人赵大仙附体,学得以假乱真。
我笑得要死,“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嘴啊。”
“笑一笑十年少,现在是不是心情很好?”
赵大仙离窍,刘穆的语气变得轻而真,却滞住了我的后话。如果,一个男人肯在你面前不顾形象,贫嘴耍宝,只是为了让你开心点,这说明什么呢?我真的能无动于衷享受别人的关心、追求,不问未来,毫不付出吗?
“想什么呢,去河边走走吧。”刘穆提议。
肉类吃得太多,是要走走路来消消食。
喧闹已过,烧烤只剩残羹冷炙,男人们坐在防潮垫上喝酒,女人们有的听歌,有的看星星,有的打游戏,刘穆和我撇开他们,借着电筒的光离开了人群。
没走几步,听见有女孩的声音叫:唉,他们去哪儿呐?
有男人回答:多事!打你的游戏!
是郑哥的声音,黑暗中看不到刘穆的脸,我的步子却有点犹豫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刘穆很自然的声调:“好好走,地上石头多。”
地上石头的确多,我不得不集中精神好好走路。绕着河道走了十几分钟,月亮突然晃出了云层,溪水在月光下反射粼粼银光,像无数条小鱼在水中逐流,夜风沙沙而至,被汗水烟火熏得湿腻的全身毛孔扑刺刺地张开,迎接微风的安抚。
就在这诗情画意,可以勾引人对月感怀的当口,我突觉不适,开始呕吐。
这一吐就没完没了,怎么也止不住,开始是吐味道浓烈的烧烤,然后吐苦水,再往后根本没有可吐的东西,但大脑中枢不发出停止的指令,胃就忍不住地痉挛收缩。
本来我把刘穆撵在五米以外,不准他旁观我的窘态,可是随着呕吐越来越剧烈,发出的声音在荒郊野外令人汗毛倒竖,刘穆冲过来挽住我,让我靠在他身上休息,我想逞强来着,但两腿却不争气地发软,站起来时眼前金星乱冒,我发誓,真的看到了星星,还是带色的。
“忻馨,你是不是吐血了”刘穆突然惊惶地说。
什么——
在手电的强光下,我刚刚呕出的一滩液体中赫赫然堆着几团暗色的东西。
“你有胃病吗?”
“没有。”我虚弱地说,说完又蹲下去呕,刘穆也蹲下来,轻轻拍我后背,“如果不是胃病,就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奇怪,你不拉肚子呀。”
这该死的乌鸦嘴还没说完,我肚子里就应景地发出一阵怪叫,我有气无力地推开他说:“你回避一下,我肚子痛。”
刘穆把手电放在我脚下,听话地往外走,走了两步被我叫回来,“喂,你,有纸巾吗?”
刘穆一个字都没哼,乖乖地把纸巾递给我就飞快地走远了。
我关了手电,摸到旁边一丛灌木后面办事儿。
我一边办事儿,一边恨得咬牙切齿。你个该死的破肠胃,发病就发病吧,就不能换个时间发病吗,害得我拉野屎不说,竟然连手纸都忘了带,还得要找追我的帅哥讨,还能再丢脸一点儿吗!苍天呐——我简直连跳河的心都有了!
一年多前,我在刘穆面前掉了裙子出了个丑,今天再接再厉勇攀高峰出了更大的丑,这个人,的确是我命中犯冲的白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