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王手脚发凉,手背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燃到了极致,又渐渐的熄弱。他嗤声冷笑道:“月明珠!你不过仗着你父亲才敢在本王面前大放阙词!本王不是武帝,向宁更不是韩嫣!本王问你,若是本王逼你此刻放弃穆子秋,你可会愿意?”
明珠蹙眉:“与穆九何关?这是两回事。”
“哼。”北海王笑得幸灾乐祸,“你就快明白我的意思了。”他顿了顿,毫无风度的道,“见到你就心烦,有多远滚多远!”
明珠气结!不再言语,弯下身子向北海王行了重礼:“王爷,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不防试一试。”说毕,也不看北海王的脸色,转身离去。
北海王冷笑:“退一步?本王若退一步,那便是万丈深渊!”
他唤陈公公道:“这两块翡翠送去给世子和王妃。等明日向宁来了,让他帮我好好雕琢这块绿翠。”
陈公公心中低叹,应声道:“是。”
北海王见他有气没力的样子,好笑的道:“你怕他明日不来?不会。向宁从不会不辞而别。只要他露面,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他改变心意。”
宫门外,明华略有些心神不宁的等候着明珠。
北海王宫嵬峨雄壮,但在明华眼里,却如同一只巨大的牢笼!不知从何时起,紧紧的锁住了父亲的身心。他嘴角噙着抹苦笑: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异样呢?是从北海王截船抢走父亲的那一刻起,是父亲凄厉的喊出北海王名字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便在他的心里就埋了下疑惑的种子,而被关在王宫别院的那些日子里,这颗种子渐渐生根发芽,掐也掐不断,拔也拔不去。
正自出神时,耳边突然想起明珠惊恐的叫声:“明华,小心——”
“月公子,当心啊——”
一匹黑色的峻马向明华疾奔而来。马上坐着的,正是北海王世子朱祎睿!他满脸的杀气,眼中怒意腾腾,双手执辔驾着马直冲向明华!
明珠双腿一软,竟摔倒在地!
明华抬头,清澈如许的眼中满是茫然:怎么了?眼见一匹马发疯般的冲向自己,马上的世子神情阴冷,惊得他踉跄后退却退到墙根。惊慌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世子他——知道了!
朱祎睿猛然间触到明华清亮俊美的双眸,脑中突然想起初见他时,在知县大堂上机智善辩的模样。一时被怨恨与愤怒侵袭的大脑闪过片刻的清明,在他坐骑的前蹄就要踏上明华的身体时,他死死的拉紧了马辔!勒得掌心巨痛,血痕模糊。
“明华!”明珠几乎是扑到他的身边。抬头怒视朱祎睿。“世子殿下,王宫门前,怎好纵马、纵马骑行?!”她生生咽下了纵马行凶四个字。方才世子的神情,明明就是想致明华于死地!为什么?!
朱祎睿看了一眼明珠,翻身下马,心中掠过一闪而过的愧疚,对明华歉意笑道:“对不住。这匹新驯的马还不够听话。吓到你了吧!”
明华的心渐渐的沉入谷底。他绷直了背梁,展颜笑道:“无事。世子马技高超。明华虽惊无吓。”
朱祎睿哦了声,故作恼意的拍了记马儿的脑袋:“不争气的家伙,罚你三天不许吃豆子!”瞥了兄妹俩一眼,竟牵着马,扬长而去。
明珠被他那一眼瞧得心中冰凉,不禁喃语:“他——”
明华忙安慰她道:“别放在心上,只是个意外。”
明珠忧虑重重:这哪是意外?世子他——他也知道了呢!这是在拿明华泄愤啊!个中隐情她不能多说。心中不禁恨意丛生:北海王,你一手酿造的这份苦果凭何要我月家承受!
明华双目低垂,暗道:世子拿我泄愤便罢了,千万不要再迁怒他人!
兄妹俩人各自心事重重,但回到家中在向宁面前,却默契的绝口不提此事。
王宫内,听闻世子骑马险些撞到了明华的北海王,心情沉郁。
王妃已经与他通过气,睿儿猜到了他与向宁的关系。他当时心中如重石般沉沉欲坠,但很快便想:知道了又如何?睿儿从小懂事,向宁为了王妃避居京城多年,从未影响过他们平静的生活。睿儿就算一时想不通,很快也会释然。谁料他表面无恙,心中还是起了怨怼!
北海王默默的瞧着自行前来请罪,长跪不起的儿子,看穿了他的心思:父王,你真能为月向宁的儿子问罪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