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威势十足,徐挽澜却是不怕,直接点了点头。
周文棠勾唇一哂,眯起眼来,让她往软塌里侧靠些,接着就坐到了软榻外侧上来。徐挽澜因觉得他身份有异,哪怕跟他同倚一榻,也不觉得有甚么不妥之处,见他坐上榻来,反倒有些兴奋地坐起身来,上下扫量着他那结实的身子,口中说道:
“我问你,先前你可跟我说好了,只要我考上了状元,你就将最后一色十色笺亲自送来我手上。我可打听过了,这十色笺里,唯有那一色的制法,你没有告与旁人。这张纸,你甚么时候做给我?”
周文棠倚在榻上,慵懒应道:“制起来麻烦,提不起兴致。”
徐三皱眉道:“你怎么能食言?”
周文棠淡淡笑了笑,却是不言不语。徐三见状,抬手就在他那腹部拍了一下。周文棠勤于习武,腹部肌肉分明,徐三这一打下去,跟拍到了石头上似的,她不知道周文棠疼不疼,但她自己确实是有些痛感。
她垂下眼来,一把扯起自己的袖口,将那袖口处的绣纹呈给他看,口中又凝声问道:“我的衣裳,大多都绣了这种花。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甚么花?你该不会是在变着法子,暗地里揶揄我罢?”
周文棠却仍不说话,只淡淡抬眼,凝视着她。
被那种眼神看着,徐挽澜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几分异样来。她方才缓缓抬手,周文棠便猛地抬起胳膊,紧紧扼住了她的细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了……明天还是5000+!!!
第150章 我欲攀龙见明主(二)
我欲攀龙见明主(二)
爱欲莫甚于色。
这六个字,乃是佛家用来劝人莫要沉湎于色的。但在周文棠看来, 却有更深的意味。
见色而心动, 心动而气浮。若是这爱, 乃是因色相或欲望而起, 一旦色相衰老,欲望消退, 以此为根基建立起来的爱, 便也会于倏然间轰然倒塌, 荡然无存。
他静静地看着身侧的少女,今日的她铅华不染,身着常服, 裹着件厚实袄裙,发髻不似平常那般高高束起,青丝长发披散而下, 宝髻珠花, 翠玉闲淡,少了几分为官时的肃正, 多了些许少女的俏丽。
在周文棠看来, 她比他小了十余岁, 虽说平日里为人处世, 甚是老成干练, 但她到底还是有些心性不坚。
徐三当宋祁是个无知无识的孩子,哪知在周文棠的眼中,她也不过是个心粗气浮的小女孩呢?
徐挽澜见他盯着自己看, 没来由地感觉面上发烫。她试着想收回腕子,可男人的手却箍得那样紧,指间薄茧亦在她的腕上微微摩挲,她挣了两下,却都未能挣开。
外间风雪大作,树杪堕飞羽,檐牙挂琅玕,二人倚在云纹暖榻之上,呼吸相闻,发丝相接,挨得这样近,竟是一时僵持住了。
徐三拿不定他的心思,手上便泄了劲儿,也不再想着挣脱,手腕一搭,便靠在了他手心里。
周文棠回过神来,淡淡松开手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拢着黑色大氅,稍稍坐直身子,转而沉声说道:“最近都做了甚么好事,和我一一说说。”
徐挽澜随意应道:“我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去官家跟前露个脸儿,再去府衙里头,审审案子,处理处理公务,再跟底下人周旋一番。幸而我那两个副手,一个罗砚,虽说性子还是那般不咸不淡,但也与我亲近了不少,至于另一个,那姓尤的妇人,她是官家派来的,虽说官腔十足,正经的老油子,但好在也知礼数,中规中矩,惹不出乱子。”
周文棠静静听着,缓声说道:“我听说,你从大理寺右寺要了个人?”
周文棠提起的这人,正是秦娇娥。
秦小娘子去了大理寺右寺之后,乃是从位阶最低的员役做起。她出身微末,虽说对于法理也有几分钻研,但在为人处世上,却远不如徐三圆滑。
起初到了大理寺,她干劲儿十足,熬更守夜也要将手头的活儿给做好,哪知她那上司看了之后,却是不咸不淡,不夸赞也不贬损,实在让秦娇娥觉得有些受挫。
她十几岁时,也是心高气傲的小娘子,可当讼师的时候,遇上了徐挽澜,后来去庐州读书,又见识了不少耽美书斋大家闺秀,再来了开封府内,更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一切都让她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那所谓骄傲,更似是眼高手低。
进了大理寺后,她拼命努力,一心想要求得上级认可,可是她却没有料到,如此努力了数月之后,得到提拔的,反倒是另一个敷衍了事的同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