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宫城突变之后,宋祁也受了伤,不止有腕上的擦伤,还有多处炸伤烧伤,只是比不得徐三严重。周文棠便借着官家旨意,让他闭门不出,在院中好生养伤,每日里还特地分些政务给他,美其名曰,要让这小子通熟政务,修身慎行,以免蹉跎时日。
在少年看来,这阉人,分明是在公报私仇!
周文棠每日都能与徐三相见,可他倒好,七八日都见不上一回。明明不过只有数墙之隔,可他成日只闻其声,难见其人,实在是梦劳魂想,思之如狂。如此一来,倒教宋祁对周文棠更是恨了几分,只想咬啮其身,吞食其肉!
这夜里,宋祁好不容易偷跑出来,心知徐三定会来周文棠的书房,便强忍不适,挤在竹间,伏于窗后,只打算偷窥一眼思念之人,顺带着学学那阉人的话术,到底如何,才勾得徐三言听计从!
夜色之中,少年只着薄衫,屏息凝气,侧耳细听,殊不知书房中的周文棠,早就将这窗下小贼完全看破。男人缓缓收回视线,勾唇一哂,接着对身侧的徐三,缓缓说道:
“今日官家送了密信,令我早归京中,协理政务。从此以后,你便与三大王一同,暂驻上京,安民治乱。他虽旁听朝政多年,自己也下了些苦功,但这国计民生,他不过只知一二。官家留他在上京,一是让他积德累功,二来,则是让你从旁辅佐,授业解惑。”
一听说周文棠将要回京,又听说自己将留在徐三身边,窗后的少年自然是心中一喜,抿唇而笑。而徐三听罢,却只觉得十分突然,怔了半晌,才低低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待在北地。毕竟,你既会说金文,又熟悉民风民情,而北地还如此缺人……”
周文棠闻言,垂下眼睑,缓缓勾起唇角。男人搁了紫毫,整了整衣袂,接着故意将声线转为暧昧,眼神亦分外温柔,定定地凝视着徐三侧颜,轻轻笑道:
“乖阿囡,我走之后,书信依旧否?”
往常听他唤自己阿囡,倒也不觉得有甚么异样,可今夜再听,徐三却很是不大自在。她清了清嗓子,竟有几分不敢对上他的眼眸,只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嗯。那就依旧。每隔十日,书信一封。”
徐三稍稍一顿,又低低问道:“你何时动身?”
周文棠轻声道:“明日一早。”
徐三没料到他竟走得这般匆忙,心上很是有些不舍。她告诉自己,毕竟周文棠一走,那堆积如山一般的官务,便都压到她肩上来了,所以她才会心中难过。若是他不走,她便还能多偷懒几日,不做徐将军,只做徐挽澜。
她低垂着头,手持墨条,不住在墨砚中打转,磨得那墨色几乎光可鉴人,分外黑亮。
周文棠微微偏着头,紧盯着她不放,知她心中难过,忍不住勾起唇来。二人临别在即,他心中自是也有千般不舍,此时望着眼前的小娘子,只想用视线细细勾勒,将她一颦一笑,一锁眉,一弯唇,全都记在心中不放。
月斜灯暗,周文棠瞥了眼窗上竹影,接着勾唇一哂,缓缓抬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徐三披散的长发。
他那一双手,本就生得极为好看,此时更是有心撩拨,时而抓起几缕发丝,于指肚处轻轻揉弄,时而又温柔爱抚,若即若离,轻缓之至。
他这动作,恍若无心,直把徐三撩得面红耳热,坐立难安。她抿了抿干燥的唇,正兀自出神之时,忽地听得周文棠轻声问道:“我那把剑,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当年徐三离京之时,周文棠曾将跟随自己多年的剑,暂时借给了她。那时他说,这一把剑,是人血淬成的,上了沙场,能教她杀人。一年以来,她对此剑尤为爱重,从不离身。
此时周文棠要她还剑,徐三也不知为何,竟是满心不愿。她缓缓放下手臂,试图遮住腰间佩剑,口中则低低说道:“战事未了,我不想还。”
她睫羽微颤,眼神分外闪躲,想了一会儿,总算给自己找着了借口,便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说:“你还欠我一张十色笺呢。你先把欠我的债还了,我再还你的也不迟。”
男人眯起眼来,轻笑着打量着她。徐三紧抿着唇,就见他那暧昧的视线,不住地缓缓下移,不过只是被他看着,就好似是在被他吻着,一寸一寸,自脖颈处吻到了腰臀间,徐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知不觉间,已然比先前粗重慌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