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是要你夸奖我好不好。刚刚我讲得多有道理,多掷地有声,当时当刻你的仰慕之情有没有如滔滔江水一样连绵不绝······”
“好吧,我没你不要脸。”我无语地拉着凌潇,屏气隐了进去。
洞内,冗长地沉默。乾方正坐在柠婆树下,一动不动。碧绿繁茂的枝叶从树干中蜿蜒盘旋向悬浮的夜明灯伸展着,树上的柠婆果还没有完全的成熟,一颗颗好似葡萄大小垂挂枝头,红彤彤的。皮薄如纸,能看见里面的红水似的。凌空摇啊摇,晃啊晃,给死寂的默然添了一份生气。几步外的睡莲池中,修炼的精怪都沉沉睡梦中,只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
乾方就一直静静地坐着,当我以为他要把石头坐化,等柠婆成熟,等铁公鸡生下来小鸡孵化成功时,终于有了一个动作。
老子瞬间泪流满面,终于动了!
然,他挪了一下手,又陷入时间静止的状态!
我突然不想跟他耗下去,这简直是自我谋杀啊!
凌潇一再压着我,“再等等······再等等······来跟我深呼吸,来跟我念‘世界这样美好,我们不该这样浮躁,淡定、淡定’”
经过漫长的等待,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后。乾方终于拾起石桌上晶石,启动术法,将肉身立起和晶石相对。从晶石中弥漫出幽紫色的光晕,与肉身丝丝蔓绕起来,如同无数的紫线将它们围绕。时间在滴水声中一点一点滑去,不知过了多久,晶石忽消散不见,肉身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我本以为,至少他们应该抱在一起痛苦成一团的,没想到——
纳兰天萝看见乾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该唤醒我的。”
乾方淡淡看她一眼,眸中颜色,不喜不悲,嘴角擒出一抹自我的讥讽,“我也不想救你,只是······”他停了停,突然,再装不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抓起她的肩膀猛力地摇晃,“我不甘心啊,为什么你能这么坦然忘却过去,而我却像陷入泥澡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为什么?”
“乾方,其实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你该明白的!”
“不,我不想明白!我原以为,看到我,你会和我一样惊慌失措、兴奋难平。可是纳兰天萝~你还是没有心啊······”
“是!我没有心,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透过他们的争吵,浮光掠影间我好似看见了他们的曾经。
☆、柠缘婆娑二
他是天地煞气凝成的一抹魂识,活在六界之外,人心最惶恐的最阴暗的角落。多少正道人士没日没夜地追杀他,多少邪魔妖道妄图得到他?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茫茫然行走在天地间。他没有术法,只能在暗不见光的地方独自成长。他没有宿体,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终于修炼成人形。他没有名字,只能游荡四方,静静立在人群之后,默默地学着写字,他给自己取了名字叫“乾方”,天圆浩荡,虽任我翱翔,但我愿守一方,卸去一身伪装。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排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要吞噬他,他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活着,但却很努力很卑微地想要活着。尽管他们对自己除了放逐,还是放逐,但他想融入他们,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要足够友好,他们会接受他的,他想。
现实总是来得那样残酷,再美好的愿望,在它地咀嚼下变得异常残破不堪。
终于他的心变得坚硬而冰冷,在一场场厮杀中变得麻木而残忍。好似万物不过他手中的蝼蚁,任他揉捏,而他眼中也只有血光才能挑起心里微微的波动,才能证明他原来也是活着的。
再后来,连血的气息也不能温暖他麻木的心脏。他能做什么呢?他问自己,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感觉到他还是活着的。累了,那就休息吧。
似乎又过了不知道的多久,他睡着睡着,天上的雷就劈了下来。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云雾缭绕,金雕玉砌的人群中央,那些人无比震惊的看着他,又惶恐又鄙夷。
比他以前看见的人类还要讨厌,待他凝气出掌时,殿外恢宏的钟声响起,殿上金冠束发的男子朗朗而声,“乾方飞升仙界,当享天地恩泽,承奉烟火,改之清洛仙君,赐夏坞宫,职守殿郊柠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