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到泪眼朦胧,忽然就起了什么遥远的记忆。
这样的痛楚,在前世今生最深的梦魇里,总感觉也曾遭遇过。
她手一松,松开了他握紧她的手。
他的双眼有刹那的黯然落寞,却没有多说什么。
身下不断的剧痛着,挣扎着,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意识与神智一点点也变得很模糊。
女大夫似乎是来到了她身边。
素雅的青衫,女子的大夫宽柔的手,替她轻轻按揉着疼痛不已的肚子。
她脆弱的剧痛之下,本能的拼命咬住唇,忽然想起他在这里,只觉得又痛苦又羞辱。
她扯住被子,痛苦的盖在身上,冷汗泠泠。
女大夫似乎是有些急,她厉声喊道:“姑娘,你用力啊,为什么不用力呢,你在和谁生气啊。真是的,人命关天的,耍什么小性子?!”
温羡仙一阵恍惚,灵魂都几乎离体般的双目呆滞。
我……能和谁生气?
谁都能和我生气,可我和谁生过气?
爸爸,妈妈,夏如斯,温红妆,风咏絮……我能和谁生气?
……谁也不行。
温羡仙可能是真的难受糊涂了,她一边默默哭着,一边承受着初次怀孕分娩天人之痛般的剧痛,一边在床榻上,莫名倔强的拼命咬住唇,没有如预想一样的大声嘶吼,反而是文静的异常,十分罕见的忍着痛。
脾气暴躁的女大夫似乎更急了,她用力拍了拍温羡仙的脸颊,大声道:“姑娘,你好好生孩子啊,你这样下去,是要难产的!还两个孩子呢似乎!大声喊啊,用浑身的力气啊,你怎么反而一直忍耐,这样忍下去孩子是会断气的……”
女大夫拍的力度可能有点大。
让她一下终于破音的大声哭起来,昔日少女轻柔如花的嗓音亦变得有些难听。
她放声哭着,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她,目光却从未曾她苍白汗湿的小脸上离开。
哭了许久后。
她脸上满是斑斑泪痕,他低头,又一次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哑声说:“仙儿,你再用点力,生下孩子好不好。”
她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
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她的手微微一颤,本能的想把手抽走。
可他却不让。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伤感和浓重。
他压抑的深深凝视着她的眉眼,双眸里犹如有一片翠绿的竹林在回转。
那样的华茂春松,翠绿碧水,让她有些失神,心里的芥蒂仿佛也短暂的散开了。
挣扎了一下,剧痛又一次从身体深处传来。
她绝望的仰起头,痛到满脸冷汗。
他看着她那么痛,双眼也一点点微微红了。
可他低头,内敛的擦了一下,她就看不见了。
随着女大夫惊喜的喊声:“哇,孩子出来了,姑娘你用力啊。”
她虚弱的抓紧了他的手掌,十指深深的陷入他本清秀干净的手背,渗出一道道红痕。
他低头,轻轻抚摸着她雪白的小脸,感受着掌心里淡淡的余温。
随着又是一阵全身肌肉痉挛般的疼痛。
她终于生下了孩子,分娩产子,昏昏沉沉的晕倒在床上,仿佛没有了丝毫气息,气息奄奄,只剩下鼻翼间微弱的翕动。
恍惚中。
谁轻轻抚了抚她早已汗湿的流海,像是安慰一只刚可怜分娩过的小母兔般。
她虚弱的咳嗽了数声,双眼彻底昏黑。
……
……
这次她是真的虚脱了。
这一睡,她就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的梦境里,她仿佛回到了现代。
现代的自己因为长得肥胖,不讨人喜欢,曾被几个女生排挤,使唤她去倒本应该三个人才能倒掉的大垃圾桶,她跌跌撞撞的刚倒掉垃圾,手酸的不行,回教室的路上被一个男生骑单车撞到,剧痛从她的腹部传来。
那天她也痛到进了医院,昏睡了许久。
醒来时不知是不是记错了,她恍惚的听见了声音焦躁的爸爸和白衣却漠然的医生的对话。
暴躁的爸爸咬牙切齿:“我女儿才十几岁,就一辈子不能怀孕了?不就是撞了一下吗?有那么夸张?又不是被汽车撞唬谁呢?”
大夫淡淡道:“没必要唬你,我也只是如实说,x光来看,你女儿子宫天生就受损,发育不全,很可能以后也怀不了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