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狂欢。我们点了很多歌,喝了很多酒。
我唱《勇气》,唱《后来》,和莫央一起唱《姐妹》。黎阳竟是五音不全,唱了一首《光辉岁月》,跑调跑到太平洋去了。安良一直推说自己不会唱歌,在我和莫央的一再要求下,唱了一首《生产队里养了一群小鸭子》,歌库里竟然真有。唱到最后,我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岔了气。
我停下来的时候,黎阳悄悄靠近我低声问“:找到工作了没?没找到工作到我爸的公司上班吧!我也在那里,好照顾你,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江辰听到了,一把揽我入怀,又作势冲他挥拳:“不安好心。我家茆茆早都找好工作了,才不受你资本家剥削。”
两人又互相斗嘴,按在沙发上打闹。后来江辰点了一首《我的未来不是梦》,本来是他一个人唱,后来大家都被感染,争抢着话筒,一起嘶吼起来。大家一起碰杯,祝福声此起彼伏。莫央成绩优异,留校任教了。安良升为他们饭店的中餐主厨。黎阳帮父亲打理公司。苏茆茆在一家杂志社做一个小小的美编。江辰还在金字塔中等待振翅高飞。祝福我们!我们都会有美好的未来。
再见了!我的大学,谢谢你!你的宽松和自由,容忍了我们人生中最癫狂和放肆的部分,烘托了最闪亮和明媚的部分,那个部分,叫青春。
第四部分 遇爱窒息
我在错综的故事里迷了路,寻找出口,不如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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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学的金字塔,到步入社会的大染缸,是一个鲜明的转换过程,如同从公园里的云霄飞车,换坐到原地打转不知所终的旋转木马上。曾经以为繁华世界是为自己铺设好的华丽舞台,只等着我们闪亮登场,梦想以撩人的姿态等待着我们揭开面纱。其实,都错了。
朝九晚五,按部就班。这世上没有一个工作是“钱多事少离家近”这么完美的。比如杂志社。
一本时尚的女性杂志,也只是一个商品,花哨的外表和空虚的内涵并存,但还要被主编要求做出新意、做出风格来。我每天埋头设计插图,却常常因为不符杂志风格而被压下来反复修改,直到主编满意为止,那曾经对艺术和审美存留的敬畏和骄傲之心,在一次次微小的妥协中,渐渐变得麻木。有时加班,与众编辑通宵达旦沟通和修改排版设计,月底领取两千块钱的工资,坐刷卡五毛钱的公交车回家,看着车上和我一般年轻的脸庞,有的依然稚嫩,有的假装成熟,但都笼着一层或深或浅的迷茫。
依然是有快乐的时候。有时下班早,我会在小小的厨房里,做简单的饭菜,有时是蛋炒饭,有时是饺子,热腾腾地装在饭盒里,给江辰送到学校去。学校后来管理严格,晚饭时间不准学生外出吃饭,就那样,我们隔着那道高高的铁栅栏门,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他吃着我做的爱心便当,我说着傻傻的情话:“我很笨,不会做很多美味大餐,但我一定会每天给你做干净健康的饭菜,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饺子,一边回答:“我不要老婆天天烟熏火燎,我将来要好好努力,让你过好日子,天天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请一排排丫环伺候你,让你过得像地主婆。”然后我们隔着门,嘻嘻哈哈地傻笑。
周末他来找我,我们在小小的房间里温存。年轻的孩子初尝禁果,有着近乎纵欲的痴迷,彼此贪恋对方的身体,如同贪吃糖果的幼童,无休无止。黄昏时各家窗口的厨台飘起饭香,汇成一曲快乐的交响,我们一起在自己的小厨房里洗洗切切,叮叮当当做一顿晚餐,吃完饭,再在星光满天的露台上,装模作样地抱在一起跳探戈。
郝时雨怀孕了。她在那座能看见星光的山顶别墅里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们还没结婚呢!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不到结婚年龄。”“这不是意外嘛!现在结婚,要订婚纱、拍照片、订酒席,找婚庆公司,到时候我肚子都大了,还怎么举行婚礼啊?”“可以简单点嘛!未婚先孕啊这是。”我在这边小声嘀咕。“那怎么行,人生就这么一次婚礼,怎么能简单凑合。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等生了孩子身材恢复了再举行婚礼,到时你一定要来哦,到时给我的宝宝做干妈哦!”她的声音,听起来那样开心,我怎么忍心再多言破坏她的好心情,毕竟,一个芬芳白嫩的小生命降临,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我回答:“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