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主动提出要教一套吐气纳息的法门给李曙和骆绫时,骆绫的心里炸开一声巨响。她心中酸涩难耐,面上却竭力维持着盈盈浅笑,认真地听兵讲解要诀。据兵所言,这法门练到深处,能够身轻如燕并在屏息静气的情况下完全敛去存在感,算是门躲避追杀的绝技。
这已经是烧船后的第三日。三日里,骆绫一行遇到无数个殷家的杀手。看兵杀人比每日吃饭还要平常,骆绫由最开始的惊怕恶心,到后来习以为常。今天早晨,他们甚至在尸体旁边用的早饭。
兵的手搭在剑上,认真看就会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靠着剑身在支撑,他放在剑上的手在微微轻颤。
兵若是快撑不下去,绝不会传授什么法门给他二人。
“你受伤了,兵大哥?”李曙到底年纪小,一个没忍住就惊呼出声。
骆绫没有说话,脸色十分的难看。
“我又不是神,总会力竭,更会受伤。”兵淡淡地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颗药丸喂进嘴里。他一手撑着剑,另一手将被划破的裤腿拨开。光滑如玉动人心弦的腿上,赫然有一道长长的血肉翻飞的伤口。
“我来吧。”骆绫抢过兵手中的药瓶,将药粉倒在伤口上,看着血缓缓止住,扯下一缕衣摆,包扎上去。
“兵大哥,我背你走。”
李曙微红着脸,刚开始发现骆绫挺喜欢化身血色残阳的兵,李曙的心里很是别扭了一阵。可这一路走来,他发现骆绫真的是单纯的欢喜,并不是动心,心一下子就定了。再加上兵的超绝功夫和无双风采,由不得人不倾倒,李曙对兵的崇拜更深。如今他想拜兵为师的念头更深了。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无畏地挡住世间一切的风霜。
“我还能走。”除了对骆绫有些例外,兵对其他人都很冷淡,哪怕是无数次背着他走的李曙。只有昏迷不醒,兵才会给李曙近身的机会。
李曙才不在乎兵的态度,这是他崇拜的英雄,是他向往的传说。他心甘情愿为他折腰。
“兵大哥,你就让我背吧,你腿受伤,走路多受罪。”李曙殷勤地说。
兵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点,骆绫看着真替李曙着急,兵是个很独立自我的人,过往的经历让他并不习惯被人突兀地靠近。偏偏兵都这样推拒了,李曙这个二货还假装没看到往上凑。
“狗腿。”骆绫见两人还在一个殷勤一个抗拒,没完没了,不由道。
“给血色残阳当狗腿子,我心甘情愿。”李曙瞅见兵眉眼带笑看着她们斗嘴,立即心领神会地配合骆绫说。
“哼。”
“哼哼猪……”
“你说谁呢?你说谁呢?”骆绫挥着拳头,杀气满满地冲向李曙。
“你自己对号入座啊,还怨我……兵大哥,你给我主持公道啊!”李曙一边躲一边夸张地大叫。
“满地死人,你们也闹得起来,真是……”兵无奈地摇头,笑容愈发璀璨夺目。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脸上的表情却藏不住,他其实喜欢这样打打闹闹被人围绕着的生活。
瞧着兵脸上的笑容如春日暖阳,李曙的心思又活起来,干脆半蹲下身子,想要背着兵前行。兵在李曙贸然靠近的那一刻,整个人像被一层冰霜罩住,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李曙很是尴尬,他以为,至少他们三人已经算是同伴,却连靠近兵的资格都没有。
兵察觉到李曙的情绪,却无视掉。他很讨厌被人靠近,没有出手拍飞李曙,已经很给面子了。
“先不忙走,我看看现场。”兵朝准备离开的骆绫说。地上的尸体都是全身蒙在黑布里,却又好像和往昔有些不同,兵觉出些不妥,便打算瞧瞧。
李曙脾气温和,见兵恍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摸摸鼻子转去哄怒视着他的骆绫。
“我这里还有先前镇上买的蜜饯,你吃么?”李曙先前是真把骆绫惹毛了,心里也隐隐后悔闹起来没个分寸,居然说一个姑娘家是猪。哪怕是善意的调侃呢,瞧瞧骆绫脸蛋都气红,眼睛也像是盈满秋水。他知错就改,讨好地将一包蜜饯掏出来,巴巴地递给骆绫。
骆绫将用纸包着的蜜饯接过去,先请兵吃,这才自己选颗梅干扔进嘴里,然后假装没看到李曙期待的小眼神,将蜜饯重新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