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荌娘,你和我过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是。”董荌提着裙子,安静地跟在骆云枫身后,走入一旁视野开阔的凉亭之中。
“荌娘,我是泥腿子出身,学不来弯弯绕绕,有些话我就直说,你别介意。”骆云枫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董荌,语重心长地说, “董长胡子的那点心思我很清楚,你从前有些什么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刻起,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我骆云枫不才,入了陛下的眼,若是芳娘有个万一,却不知又是哪位贵女入陛下的眼?你若真聪明,就好好孝顺芳娘,自有你的好处。”
董荌面上一白,骆云枫的目光锐利如刀,将她心中所有隐秘的希冀都暴露到日光之下,让她一切小心思都无可遁形。董荌哀婉地看向不远处骆绫的身影,骆云枫和何氏有这样聪慧果决的女儿,骆云枫自己的心意又是这般坚定,她还指望翻起什么浪花,倒不如认下这名分,老老实实地谋条光明正大的出路。
“荌,从不敢心生妄想。”董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她这里的动静不小,引得何氏和骆绫一起望过来。
“这是做什么?”何氏快步奔过来,责怪地看了骆云枫一眼,连忙去扶董荌。
骆云枫是个粗嗓门,就算有意压低声音,那也比一般人说话的声音大。董荌不知何氏听到多少,心中惴惴不安,推拒着不敢起身。
“这可是咱们大女儿,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娘俩说的,还叫到一边来责骂?我可不依,你现在官大了,臭架子也不小。”
“芳娘。”骆云枫见何氏连珠放炮似的一串话砸过来,满心无奈,给何氏解释,“我拿她和绫儿一般看待,交代她几句话罢了。”
“真的?”
“义母,义父也是为我好。”董荌见何氏维护自己,脸上顿时娇羞无限,“义父是……是问我,想要找个怎样的郎君。”
“枫哥,这种事情,你一个大男人怎好直接问荌娘?”何氏嗔怪地说,“女儿们的心事啊,就交给我这个做娘的。”
“行行行,交给你啊,我放心。”骆云枫笑呵呵地说,背着手往归田居外走, “董长胡子一定会对这个喜讯大吃一惊,哈哈哈。”
“义父。”董荌急急地叫了一声,待骆云枫停住脚步转过身,她镇定地理了理鬓边微乱的秀发,眸中一片真诚,“能得义父看重,荌娘喜不自胜,从今往后,定会好好孝顺义父义母,照顾好绫儿妹妹。”
董荌刻意将孝顺二字咬得极重,她相信,骆云枫一定听懂她的决心。孝道大于天,名分既定,她若再心生妄想,于骆云枫而言不过是风流事一桩,于她却是死路一条。
“荌娘一定不会让我失望。这后宅,就交给你们。”骆云枫面色如常,温和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女人,“我亲自去和董长胡子说这事,你们先歇着。”
何氏见骆云枫看着董荌的神情全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和期许,满脸的欢悦挡都挡不住,带着骆绫和董荌送骆云枫到门口,目送他走远,然后携着两女往回走,边走边亲热地对着董荌说,“咱们骆家,比不得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可也有个好处,便是没那么多臭规矩。从前嫁的不好又怎么了,再嫁个好的不就行了。荌娘,你放心,做了我骆家的女儿,你的婚事啊,我一定好好给你挑,保管让你嫁得风风光光,比从前快活幸福。”
“荌是弃妇,怕只怕,没有哪个好男儿看得上。”董荌失了管家的爽利,畏缩自卑,嗫嚅着道。
“荌娘,任何时候都要看得起自己,这样,别人才会看得起你。弃妇又如何,你比天下大多数女子能干,又生得如花美貌,还怕没有男儿为你心折么?那些将世人的流言蜚语看得过重的人家,也不值当你挂心,更不值得你欢喜地嫁进去。女人啊,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挑选一个可靠的男人,他能和你共富贵,更能和你同贫苦。因着些许变故就弃你不顾的男人,你该庆幸,在你还年轻的时候,就早早的离开了他。” 何氏是过来人,知道白眼欺凌的滋味并不好受,可若因着这样的遭遇就自暴自弃,那她早就和骆绫挺不到骆云枫派人来接。身为女人,既要做男人的贤内助,更要在男人指望不上的时候,做自己的定海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