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的安禹不会知道,未来的丈母娘派了人混在狩猎的队伍里,将他这几日的一举一动都详尽地报回来。山里清苦,过夜的时候能找着个避风的山洞就算好的,席地而睡也是有的,王府出身的公子哥没有半句抱怨,还和军士们打成一片。就冲这点,何氏就高看他一眼。
有着李曙的例子在前,何氏发现自家女儿挺排斥嫁人的。她心里黯然,自觉是多年的穷苦生活磨灭了女儿对婚姻的美好向往,越发怜惜骆绫,这次便不打算逼迫她,只等安禹回来,创造合适的时机,让一对小儿女多多接触,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
何氏无疑是开明的,骆绫有母如此,何其幸运!
何氏心里盘算良多,嘴上一点风都不透。她让春满叫骆绫回来,是为了另两件事。
一件是商量董荌的嫁妆。骆云枫这些年累积不少财富,如今都是何氏管着。她有心替董荌撑腰,让她能在婆家扬眉吐气舒舒服服过日子,这嫁妆自不会少,只是具体的单子,还要骆绫帮着理出来。
另一件事,一想到,何氏的脸色就不太好。
皇帝所赐的两位夫人终于到了黎都,因为秋菊的事情,让骆云枫的人给拦在了城外,送去别庄暂时住着。那两位夫人如何能甘心,派了嬷嬷进城给何氏请安,还想面见骆云枫。
两个嬷嬷一进归田居的正厅,就放肆地打量何氏。她们的眼神就好像正午火辣辣的太阳光,灼人又刺眼,饱含挑剔和不屑,行礼的时候腰略略一弯,不等何氏说话,径直站直了身子。何氏看得火大,下人都是如此,那两个有皇帝陛下撑腰的女人还不知要如何嚣张跋扈。
在来归田居的路上,春满已经将事情说给骆绫知道。骆绫心里有数,见说着说着话,何氏就怏怏不快,忙道,“娘,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她们啊,永远都没机会进府,你且放心吧。”
何氏如何能放心?皇帝赐下的人,能拦一时,还能拦一世吗?这两个,可没那两个宫女好打发,真进了府,立即就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家挟着天威而来,她能做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传话下去,将那两个女人看管在别庄,若是识趣点,就按原计划行事,不识趣,就送去和那两个宫女关到一处。”骆绫见何氏越发不开心,心头也有些不痛快,吩咐春满道。
“计划,什么计划?你可别乱来,这事儿娘自己会处理。”何氏骇了一跳,骆绫犯起狠来,最是无法无天,在骆家村就敢将欺她的小子们打趴下,如今管着府里的事务,可别闯出什么大祸来。
“娘,你放心,这个计划是和荌姐姐一起合计出来的,绝对安全有效。”
天高皇帝远就是好,随便怎么折腾!骆绫的计划简单粗暴,这几日不是在给董荌招婿么?那么多青年才俊,若是那两个女人识趣,就该挑个人嫁了。等她们嫁了旁人,难道还敢找皇帝哭诉委屈?皇帝将她们赐给骆云枫,就该生是骆云枫的人,死是骆云枫的鬼。识趣的,隐姓埋名找个青年郎君,夫妻相和,不累及家族。不识趣的,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安上去,证据确凿,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骆绫美目中流转着狡黠的清辉,嘻嘻笑着将计划说给何氏听。这个计划虽说阴损了点,可谁叫出了秋菊之事呢?都有人想要何氏的命了,骆绫私心以为,这个计划很是彰显她们家的宽容大度。
“绫儿,你的计划,你爹知道吗?”有女儿做贴心小棉袄,何氏心中一松,面色缓和下来。
“没有爹爹相帮,我哪敢这么干啊?”骆绫扭着何氏的袖子撒娇,亲昵地说,“娘,我最近很乖的。”
何氏听闻骆绫的话,那笑容便如同煮沸的水,一点点浮上脸颊,最后咕隆咕隆欢快地冒着泡。夫君和女儿都向着她,这便是她的福气和底气。
何氏心里开怀,便不再计较刚刚被婆子们下脸的事情,“那两个送了不少礼物来,我瞧着京中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你去挑些好的出来给荌娘做嫁妆。哼,说是给我的礼物,大多数可都是男人家才能用的,没进府就想讨好枫哥,门都没有。”
骆绫不由笑出声,这样的何氏实在少见,好想去前院叫回爹爹来欣赏一番。
“都听娘的。爹爹有我们照顾,谁要她们瞎操心了。”
何氏这几日总感觉困倦,和女儿说不了几句话,两只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便摆手让骆绫自回东厢房去。骆绫扶着何氏回卧房去躺下,在旁守着等何氏睡着后,才去小库房里将那两位夫人送来的礼物理了一番,理出给董荌的,赏人的,送礼的,分门归类放好,没给归田居留一小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