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里。
空气里是那股我再熟悉不过的消毒水的味道。
大概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了太长时间,乍一回到明媚温暖的阳光下,我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转动了几下干涩的眼睛,才逐渐适应那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我恍惚了几秒钟,忽然想起之前宋明珠冲进地下室救我的事情,我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抓住乔盛年的手臂,语气焦急地问道:“宋明珠呢?你们找到宋明珠了吗?她怎么样?”
“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乔盛年眉头微微皱起,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像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把我从病床上抱起来,抬手在我身后垫了个软抱枕,嗓音淡然平静道:“宋明珠没事儿,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昨天下午已经回江城了!”
听到宋明珠安然无恙的消息,我紧张不安的情绪这才终于有了着落点,高高悬着的心也落回到原处,然后,眯着眼睛看向乔盛年,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乔盛年沉默着没有说话,修长漂亮的手指间捏着一柄青花瓷的搪瓷勺子,他垂眉轻轻搅动着碗里的奶白色鱼汤,勺子偶尔碰撞到碗沿儿,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喝几口鱼汤暖暖胃!”乔盛年仿若没有听见我问他的问题,神色自若地舀了一勺鱼汤递到我嘴边。
我握紧手指,眼底陡然涌起层层凶狠的戾气,抬手打翻了乔盛年递过来的鱼汤。
鱼汤洒了一地,搪瓷勺子摔到地上,碎成片。
“乔盛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皱紧眉头,目光戒备地看着乔盛年,又问了一遍。
乔盛年眸色清浅,依然平静得毫无波澜。
他静静地看着我,静默许久,才说道:“昨天你被江修然绑架,是宋明珠救了你,她不仅仅是宋氏珠宝集团的继承人,也是第九处的国际刑警,半个月前,她接到抓捕江修然和江镇原的任务回国,于是我们联合演了一场商业联姻的戏,原本是想让宋明珠当诱饵,引江修然和江镇原现身,同时,也想把你推离出这场是非,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你出了事情!”
乔盛年轻描淡写的话,宛若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我早已血肉模糊、千疮百孔的心上,我脑子里“嗡”地炸了一声。
“演戏?事到如今,乔盛年你他妈告诉我这全都是你和宋明珠演的一场戏!”我眼眶通红,眼底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
我突然就像发了疯似的,动作粗暴地撕扯掉手背上的针头,掀了被子,踢倒点滴架子,鞋都没来得及穿,跌跌撞撞地往走廊上跑去。
乔盛年的话宛若魔咒,一遍遍在耳边重复,我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演戏!演戏!演戏!哈哈哈……”
乔盛年几步追上来,从身后抱住我,眼底陡然痛色漫天,“唯一,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拼命挣扎,想要推开乔盛年,可他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似乎要将我的肩胛骨生生捏碎一样,我根本挣脱不开。
我猛地低下头,抱着乔盛年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
此时此刻的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牙齿毫不留情地深陷入皮肉,泛着铁锈味儿的血腥气息在嘴里蔓延,趁乔盛年吃痛的间隙,我猛地推开他,恶狠狠地瞪着乔盛年,抬手擦掉嘴边的鲜血,冷笑不已,“因为你们这场戏,我的孩子没了!”
“他才那么小,那么小,他还没有看这个世界一眼,就没了,乔盛年你知道吗?最近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有时是个男孩子,有时是个女孩子,满身都是血,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我想抱抱他,然后,他就会在我眼前逐渐化成一滩血水,不见了……乔盛年,我恨你!”
心,疼得要命!仿佛要一片片撕裂开。
大痛袭来,痛到我忍不住弯下腰,结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唯一!”乔盛年面色微变。
他刚想上前来扶我,秦落宸忽然从走廊另一侧冲出来,收起唇边向来玩世不恭的邪肆笑意,表情难得一见得严肃认真,周身冷酷萧瑟的气息终于有了些意大利黑道二公子的气场,他动作极快地挥出手臂,重重一拳打偏乔盛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