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包眼神带着慌,他抬头看着燕儿,喉咙里发出怪叫声。
燕儿想起来睁大眼,惊惶:“一定是那个日本人!”
落旌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日本人?”下一刻她抬起眼时却不由得怔住,因为两个孩子的神情根本称不上感激,而是透着无法言明的畏惧与愤恨。燕儿惊觉失言,捂住嘴。落旌觉得不对劲,她抓住想要后退的燕儿的肩膀,皱眉问道,“什么日本人,他们对你们做过什么?!”
女孩惊恐地摆着手,叫道:“放开我!别抓我!我什么都没说!别抓我回去!”
落旌倒吸了一口冷气,睁大眼:“是不是日本人把豆包的声带取了?!”
这句话就像是开了燕儿情绪的闸门口,女孩猛地瘪嘴尖声哭叫起来,她死命地抓住落旌的衣角:“那些日本人,他们……他们把我们一个村的人都给抓走了!弟弟没奶吃就哭闹不停,那些人就摘了弟弟的声带,后来他们挨个轮流地给我们打针!婶婶说,只要打针或被穿着白大褂的人带走……就没命啦!”
女孩尖叫着嘶喊着,她想要挣脱落旌的束缚,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尖道:“我还看见、看见,爹、叔叔还有村长他们一个一个被日本人绑在木桩上!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轮流上前从他们身上掏东西,先是眼睛、鼻子、舌头……那些日本人划开了他们的肚皮,里面的东西流了一地!……不不!不能说,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会被再抓回去的!”
燕儿的叫声引来其他人,众人进来时只见落旌抓着的那个小女孩像个疯子般又哭又闹。落旌又惊又怒,浑身都是冷汗——他们拿人体做实验!
那些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用无辜的百姓做人体实验!
这个认知让落旌感觉到无比的愤怒与荒谬!
诺尔曼抓住咬着落旌胳膊的豆包,怒声问道:“落旌,这是怎么回事?”
燕儿两眼发直地哭着,嘴里不停地说道:“他们脱去了娘的衣服,在冬天把她扔进雪地里!我还看见有个穿白大褂的日本人在笑,等时间到了他们又把娘带回来……他们,他们给她冻伤的两条腿泼沸水!娘的两条腿都烂掉了,肉跟骨头分离着!娘在叫,她在喊着骂着!姐姐你也穿白大褂,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我好疼!疼得快死掉了!”
女孩的声音尖细,除了落旌其他人根本听不懂她在嚷着什么。落旌的手腕被豆包咬出了血,她紧紧攥着燕儿,冷汗涔涔:“还有吗啡吗?注射六毫克吗啡!”
艾伯特叫到:“喂,你疯了吗?给一个孩子注射吗啡?”诺尔曼也不赞成地看向落旌。
落旌没有时间解释其他,她看向查尔斯:“查尔斯你明白的,这个孩子现在她需要吗啡!”查尔斯当机立断地从医药箱中取出针管和药液。
艾伯特按住他,怒道:“有没有搞错,这是个孩子!”
查尔斯推开他,眉目都是坚定的:“我只知道,这个孩子很痛苦!”说罢,他将针管中的药液推到位置给了落旌一个眼神,便在燕儿的挣扎中给她注射了吗啡。豆包见状像头小兽一样,凄婉地呜呜叫着。很快地,在吗啡的作用下,燕儿镇静下来陷入昏睡。
落旌把燕儿交给苏婉,豆包挣脱诺尔曼跑过去发现燕儿只是睡着了,这才抽噎着平静了下来。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姑娘,脸色却煞白得不见半分血色。
“落旌,你需要马上检查一下!”诺尔曼看着被豆包咬出血痕的落旌,皱眉说道,“那个男孩身上携带病菌,如果不注意,你也会有危险的。”
落旌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苏婉身后的豆包,她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要站起来却蓦地腿软坐倒在地上。诺尔曼忙扶住她,却发现她手心里都是腻腻的冷汗,他紧张地看着她道:“落旌?你还好吗?那个女孩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借着窗外天光,落旌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门口面容平静但眼角猩红的林可胜。她知晓老林的脾气,所以感到越发荒谬,颤抖着唇问道:“所以……那些事情,你们早就都知道?”日本占领东北不是一天两天,活体实验这种事情,就算日本军队再怎么封锁,也不可能没人知道。
林可胜哑着声音说了句‘知道’,那个瘦弱的中国医生他嘴角紧颓败得一塌糊涂,目光中水光泛滥:“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没有任何的办法。”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而当伤疤被最无辜的孩子亲口揭开,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