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刚。
扈刚他们刚进京不久。前日已经到了,昨儿卸货,今日稍作休息。
原本玲珑早一两日也可以来见他们。但她一来身子确实不舒服,二来她最近因为各种缘由都守在国公府没有出门,突兀地要来品茗阁反倒是引人注意。
昨日刚刚看过大夫,加上今儿族学里休息,她来一趟倒是不会引了旁人注意。
到了暑天里,京城都已经这般热了,长江以南更是酷热难当。
扈刚进屋的时候,玲珑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个黑乎乎的大块头,不禁惊讶地叹道:“你怎么晒得那么黑!”
“今年在外头跑的时间长,和人在店里谈生意的时间短。”扈刚简单说着,拿了肩膀上挂着的布巾擦了把汗,张口就要说自己打算提起的事儿,却被玲珑抬手止住了。
“这个稍晚再提。有件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玲珑说道:“讲了你要说的事情后,这件我怕是就没心情说了,所以提早讲出来,也免得等会儿没了机会。”
扈刚肃容端坐,“您请。”
玲珑道:“你也知道,我将要成亲。既是嫁人,身边少不得要留几个贴心的人。丫鬟自是不用多说,七叔叔另给我寻了几个人,只不过有的尚还在宫中未曾放出来,有的还没赶到京城。应当最近就能到了。另外我还需要几个陪房。跟我去了国公府后,陪房的就可以留在我身边做管事妈妈。”
说起来,玲珑定亲的事情来得突然。扈刚他们三个也是被这个消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仨里谁都没有料到,自己现在的主子将要嫁给自己之前的主子了。三人私下里都在发愁,这往后是怎么个称呼法。想来想去都没辙,着实让人头疼。
听闻玲珑提及亲事,扈刚思量着小姐怕是还不够清楚国公府的状况,所以来找他商议,于是问:“小姐想要小的帮忙找陪房?”
“倒也不用刻意找。”玲珑紧盯着他的表情,慢吞吞说:“锦绣和冬菱年纪都不小了,我打算给她们找个好人家许配过去。她们自然而然地可以跟了我去国公府做管事妈妈。”
扈刚神色不动,好半晌后,点点头,“哦”了一声。
玲珑暗叹不愧是七叔叔调.教出来的飞翎卫。掩饰神色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
不过百密一疏。
平时扈刚可是恭敬有礼得很。现在随便一个“哦”就打发了身为郡主的她。可见是心思烦乱下就忘了礼数。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玲珑笑盈盈地看着扈刚,“冬菱我已经择好了人家。锦绣还没着落,你瞧着谁好?”
扈刚黝黑的面庞没有表情变化。只低着头说:“小的不常在京城,不知道。小姐不如问问程掌柜的。”
“是么?”玲珑语带疑惑地说:“那为什么程掌柜的给我推荐你,让我来问你的意思呢?原来你本是无意的啊。”
虽然她这句话里半个字的直话都没有说,可扈刚什么人?在飞翎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手。这些字句在他耳中仅仅走了一遍过场,他就咂摸出了点味道来。
刚刚低下的头瞬间抬起,他磕磕巴巴地问玲珑:“小姐这、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玲珑故作深沉,“你说呢?”
跟着她久了,就也知道她的脾气。瞧着是个乖乖听话的小姑娘,其实最狡猾不过。能吭人能打趣人的时候绝对不放过。
扈刚心里突然间就透亮起来。猛然站起身,朝着玲珑深深一揖。后又觉得这样实在不够体现自己的诚意和愉快的心情,索性噗通一声跪下了,连磕了三个响头。
玲珑压根没料到他会跪下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忙上前扶他。
可扈刚的力气远远比她大很多,她根本扶不住。扈刚坚持着磕满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然后咧开大嘴嘿嘿嘿地笑个不停。白色的牙齿被晒黑的面庞一映衬,特白。
他飞翎卫出身,素来沉稳,哪里有过这样犯傻的一面?玲珑被他这样快乐的情绪感染,忍不住也抿着嘴笑。
“可别高兴得太早。”玲珑道:“冬菱和锦绣感情那么好,说不定要同天出嫁。魏风那边还得经过长辈的同意,怕是没法太快。”
她说是“俩人说不定要同天出嫁”,事实上,两个人早已商议妥当就要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