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士卒听令,将绳索套上太子妃的身上。然而不等勒紧,“嗖”的一声,一支长箭从城下蓦的射到,将长孙无尘身边那个士兵钉死在城垛上!
雪崖皇子已经快马从敌阵中冲出,到了城下,腾手出来一箭射死了一个亲兵。然而,他只是一分神,后面的追兵已经赶上来,一刀砍在他的后背,鲜血从他嘴角沁出。
三百步外发箭,居然依旧如此劲而疾!
左右两名架着太子妃的士兵吓得脸色苍白,不自禁的松手倒退了两步。
连徐甫言和承德太子都连忙避开,躲到了城垛之后。不敢站在城头。
“雪崖!——”陡然间,空荡荡的城头上,太子妃无力的靠着女墙,声音忽然响起在风里,“听见我说话了么?白,你、你不要再辛苦自己了……”
城上城下的人同时抬头。
然而,蓦然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太子妃抬臂在女墙上一撑,轻盈盈地一跃而下!
斜阳如血,照在那一袭雪白宫装上,在夕照里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砂风猎猎,长纱扬起,仿佛一羽折翼的雪鹤从天际坠落。
“无尘!——”目眦欲裂,他扬刀,砍翻了围上来的人马,嘶声大喊,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白衣人影倏忽飘落,重重跌在护城河边的石垛上,滚落。
他要冲过去,然而却被缠斗的紧,踏不出半步。
黄沙纷飞,他看见护城河边敌方几骑人马纷乱的来去,踏过那具跌落的女子尸体。
“无尘!无尘!——”
恨欲狂。
颜白感觉自己的眼角都要裂开,长刀疯狂的砍向每一个挡在面前的人。
杀!杀!杀!
他要杀光一切挡在他和无尘之间的人!
那便是他一直尽心竭力、维护离国皇室正统血脉的结果!
那便是他不顾一切辅佐同胞皇兄复国统一河山、放弃无尘,默默守望彼此的下场!
一切只是枉然……一切只是枉然。
早知如此,他何苦?何必?叛了长兄,自立为王,如今也该有了半壁河山!
※※※
城上的人猝及不妨,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本该手足无力的女子、从高城上踊身一跃而下。然后,看着城下那个白袍人疯了一般的砍杀。
永麟王的军队已经重重叠叠包围了那个孤身的战士,陷入血战。眼看不出片刻,便是要血溅黄沙。
“我不懂……我不懂他们啊。”蓦然,为了避开长箭而躲到城垛后的承德太子从城头上俯身,看着底下坠落在地的妻子,忽然间不知为何,居然眼底有悲伤彻骨的表情。
其实,他们也何曾懂他?他们两个人、有谁知道这个生活在阴影下、时刻害怕失去一切的太子心中的恐惧?
忽然间,承德太子的眼神凝滞了——
副将邵筠竟然悄不做声的,将一把解腕尖刀抵住了他的腰间!
“邵筠,你干吗?——反了么!”承德太子脸色大变,厉声问,却看见邵筠笑了起来,眼色说不出的得意,脱口说了一句:“被人玩于股掌之间还不自知……白痴。”
“太子,事到如今、还是下令开城出降吧。”蓦的,耳边另外有一个声音森冷冷的响起,带着不动声色的得意,“永麟王说了,如果太子肯投降,他还能留你一条命。”
承德太子惊骇的回首,看到说话的……竟然是他的恩师!
太傅徐甫言拈着颔下长须,看着学生震惊的表情,蓦的笑了:“承德,我不是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永麟王势大,席卷天下已成定局,我们固守晔城又能得了什么好处?哈哈……趁着手头还有些可卖的价码,不如早谋后路。何况,永麟王对我们出的条件,很高。”
“你们是四皇叔的内应?——逆贼!”承德太子蓦的省悟过来——原来,人心的险恶,竟一至与此!一直以来,他都在太傅教导下长大,家国变乱后,更是将老师当作了唯一的长辈,他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枉费我如此倚赖你!徐甫言……你、你是我恩师啊!”
“可雪崖是你的胞弟!——你不是一听我分析他对你不利,就依我的主意除了他?”徐甫言冷冷微笑,“我也教过你,即使兄弟妻子都不可信任是不是?自毁长城……如今晔城被灭只是迟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