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辛呈不需说明,钟原也明白得很;至于刚刚问的那个问题,也根本用不着钟原回答,单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她只是不死心,好像铁了心般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行。
没等钟原对她的话作出反应,辛呈又开了口:“你别忘了,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的话,每个字都像抡圆了的铁锤,一下下猛地锤着钟原的心。
死。
这么多年来,他极力说服自己将这个字和那张脸联系起来,好让自己死了心放下;当这种说服变成习惯,放下也就成了一种错觉——原来都是徒劳,略一提及,心痛的感觉便接踵而至。
“和她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钟原的语气是防御般的愠恼,就像慌忙之间捂在伤口上的纱布;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不要误会我的话,”他极力劝说着辛呈,也在同时极力劝说着自己的心,让它少痛一点,“我只是想说,许菱一定比我更适合你,他会给你……”
“你不要跟我提许菱,你明白,我说的是余知予!”辛呈强行打断他的话。
或许是钟原的言语躲闪激怒了她,又或许昨晚在酒店门口时,路口的车窗中一闪而过的那个模糊的身影让她感到了不安,她居然直戳戳地吼出了那个名字,随后又一脸自负地看着钟原僵硬的表情,和目光里闪烁的隐痛。
钟原将手中的方向盘攥的“咯吱”作响,指间的关节处也泛起白浆;他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远方,目光看似平静却充满忧伤和黯淡,如同突然沉寂下来的火山。
一旁的辛呈仍在“控诉”,由最初的只是略带着哭腔演变成抽噎,直到后来干脆成了哭喊:“你为什么忘不掉她?已经八年了,到底是为什么?”
见钟原始终一言不发,她便越发的情难自抑起来:“你看清楚,八年前你出事,陪在你身边的是我;直到现在,一直在你身边的人还是我,今后,也只能是我!”
辛呈心中积蓄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迸发了出来,她一股脑儿地说出这一堆话,随后摔门而去,只留下映在后视镜中依旧楚楚动人的背影,沿木栈道一路远去。
钟原抿抿嘴唇,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人说,若是能够住进彼此心里,那么死亡便成了最近的距离,因为这样,世间就在也没有什么能将两个人分开了。过去的八年间,钟原总这样催眠着自己,不知不觉地,就真的深信不疑了:这样永生永世在一起,不正是他们曾经许下的承诺吗?
辛呈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木栈道那头,钟原定定神,将车驶入主道,转眼淹入城市渐起喧嚣的车流中。
他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公司,而是一个人慢慢地在路上驶了好久;天渐渐黑了下来,钟原仍漫无目的地游弋着,直到一个熟悉的招牌映入眼底——延山酒吧。
这里是之前他们一群人经常在一起聚会的地方。自那件事以后,钟原便极少再出现在这里,倒不仅仅是怕触景伤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觉自己越发的不喜欢这种嘈杂拥挤的环境,用许菱的话说,就是老了。
钟原撇撇嘴:哈,居然开到这里来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许菱的电话。许菱是钟原的好友,二人先前是警局的同事,一起从警校“铁”到现在,感情跟亲兄弟之间估计只差一根血管了。
“怎么了,大忙人?”电话那头,许菱调侃着,“这个点给我打电话,真是难得!”
“有空吗?出来喝两杯!”钟原眼望着陆续走进酒吧的人流,笑着问道。
“喝两杯?和谁呀?”
“我!”钟原斩钉截铁道,“少废话,等你!延山这里。”说完便挂了电话,停好车,拎着外套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敬请期待下一章,女主粗线啦~
☆、第四章 沉厚的冰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
舞曲,酒气,还有舞池中风姿绰约的男男女女;这样的气氛,让钟原觉得回忆只是昨天一般的清晰:警局一大帮子人起着哄来这里,美其名曰“聚会”,却因着工作性质,只喝汽水和果汁。
钟原点了一杯威士忌,在吧台前坐下,半张脸埋在衣领中;他不时地扭头看看舞池中放肆扭动身体的男女:在七彩的炫光灯急速旋转闪烁中,像尽情飞舞着的彩翅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