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傲然地笑着:“这事儿可就由不得小姐了!”他讥哂着:“你别忘了,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服从是存在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价值,小姐你,自然也不例外。”
这句话在一瞬间让奚壬仿佛坠入冰河底。
她复转回视线,下意识地抬手轻轻地将发梢拨至耳后,动作触电般猛然地略微停顿时,眉心也不由地轻蹙了下。
她慌忙垂了手,才将不知所措的表情尽量藏好:“说吧。”
“夫人说了,有些人你不能碰,也绝对碰不得,这是她的底线。”那人一字不落地转述着,神圣又严肃的深情倒像是在宣读圣旨一般,“还有,派给你的人不会撤走,夫人的意思是:他们对小姐你的作用,仅限于保护。”
底线?
奚壬反复品读着这个听上去十分怪异的词。
“告辞,小姐保重。”那人利落地上了车,油黑的车身转眼消失在了巷尾。
不该碰的人?
望着空空的巷子,奚壬突然间想通了:原来如此!
纵使余知予再聪明,有本事逃得出那个迷宫,也无论如何逃不出蹇婆的看守的。现在看来,倒像是蹇婆故意放她走的了。
哼,碰不得?又如何!
她忽然露出了冰冷又怅然的笑容: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对她来说兴许还有些用,可是现在,这个奚壬,早就不是之前的奚壬了。
她又不由地想抬手去理耳后的发梢,手举到一半又被负着气放下:不许没出息!
此刻,奚壬不知道的是,远在郊外的荦军山腰上正熇熇地燃着通红的火焰。
木质的小屋和矮墙被火舌在无声中吞噬得干干净净,连同那个淡泊伛偻的身躯,狠辣阴森的双眼,一同变成一堆凌乱的疮痍的灰烬。
同一片夜色下,一面疑惑,一面决绝;一面柔情,一面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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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尧市海岸线上一笑道及惬意的风景,与之相称的,自然该是个浪漫又蓄着柔情的名字:情人滩。
夜幕渐启,远处的夕阳吻着晚霞恋恋不舍地隐到了海平面以下;海面上的风也止了力气,海浪声柔柔地荡着耳畔,携着微凉的海风,吹亮一排排路灯,也吹亮了路旁一溜餐厅饭间的窗子。
这般稠情的夜,对着乌蓝深远的海面,教人总不由地生出几分诗意来。
小饭馆二楼的包间里,钟原正往余知予面前的杯中斟着茶;他抬眼瞄了一下墙上走着的钟:“这小子,自己请客还迟到!”
这是间精致又优雅的小厅,古朴中透着安逸,和着窗外低吟着的海浪声,又多了几分旷意。
听到钟原的抱怨,余知予只是笑笑,又把钟原面前的杯盘碗盏一一摆好:“这才多大一会儿呢!再说了,局里忙,你又不是不清楚。”
的确,上午许菱打电话来说晚上一起吃饭让钟原好生意外:最近尧市不太平,接连几个月,相继出了几宗命案,进展却是微乎其微。
看得出上面有意将消息淡化,避免引起恐慌,各方报道也只是略提一二;奈何这类消息总是不胫而走,早已经在坊间被传得绘声绘色恐怖异常;按照钟原对局里工作的了解,此刻必定全员待命毫不懈怠才对。
“你不知道,他主动请客可不容易。”钟原斜着眼睛朝余知予这边看过来:“唉?你猜——他今天请客是为了什么?”
余知予当然摇头。
“为了庆祝我回来?”
这答案让余知予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回来?打哪儿回来?”
“嗯——”钟原假装面露难色,“或者你该这么问——‘回到哪儿来’!”
见状,余知予索性不去想了,就像被淘气的孩子闹到万般无奈之后悻悻地妥协一样:“好好好,那我重新问:庆祝你回到哪儿来?——总行了吧?”
钟原这才笑开了,像是得了小鱼干的猫儿一样的满足和骄傲:“这儿——”他抬手指了指余知予的胸口,心脏正跳动着的位置。
余知予一愣,随后五官的形状也迅速被钟原传染,变得骄傲满足起来。
“咳咳!”许菱倚在门边,发出两声十分刻意的咳嗽;等钟原和余知予朝这边看时,才露出一点厌恶又鄙夷的神情:“这两个人,真是——也不怕甜到齁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