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抱肩而立,继而又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踱起步子来;思忖半晌,才开了口:“先不管你的猜想成不成立,有思路总比没有强!这样,你再去翻一下当年那些案子的资料,看看有没有更有价值的线索,过后我再调几个人过去帮你;还有这次的这个死者,把他的背景也详细地调查一下。”他一股脑儿地向许菱派着任务。
许菱领了命令,收拾了桌上的尸检报告,转身离开,却忽然又被韩明叫住;许菱蓦地回头,看到韩明脸上的表情竟有些微微的伤情,略顿了顿,才开口叮嘱许菱道:“千万小心!”
看似极精简的四个字,却在二人心中勾画了同一幅画面出来:那场噩梦一般的大爆炸,倘或再发生一场,所有人都无法确定是否还能有那种死里逃生的可能性。
许菱把这份担忧听进心底,也只有点头。
见许菱从办公室出来,陈拥一路小跑着凑到跟前:“老大老大,听说这个死者跟之前的旧案也有关?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个叫什么夫人的,真有这么厉害?”他一脸好奇,眼神也是恳切切的,像是在等着许菱给自己详说一二。
许菱忽地停了脚步,陈拥也不得不来了个急刹。
“臭小子,消息倒是灵通,”许菱侧目而视,“交代你的事儿呢,办好了?”
陈拥一拍脑门:“噢,对对——”边说着便把手里的资料朝许菱晃了晃:“那个林长榭真的有问题:最近几年,他跟澳门的几家公司资金来往十分频繁,而且这几家公司多多少少都牵扯到洗黑钱的活动……”
“果然有问题。”许菱暗忖着。
旁边陈拥的话还在继续:“还有之前死的那个女大学生,我也去调查过了,此人在学校里人缘极差,听说作风也很有问题,……”
见许菱一脸沉思,陈拥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哎老大,这么看来,这凶手倒是挺有原则的呢——为民除害呀!”
许菱抬手照着陈拥的后脑就是一巴掌:“还真是刻画无盐!这就‘为民除害’了?臭小子,要时刻清楚你的立场!”
陈拥识趣地立马闭了嘴,悻悻地摸着后脑;见许菱已经迈开了步子,急忙紧跟上去:“那老大,咱们现在去哪儿?”
“档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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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的夕阳把整个尧市的建筑表面都涂成了耀眼的橙红色;绚丽的云块稳稳地托着浑圆的日头,正静悄悄地向西沉着。
钟原刚刚停好车,辛呈的电话便打了进来:“你没在公司吗?”
“我在外面,什么事?”钟原听出辛呈是在找他。
电话那头,辛呈一顿:“哦,没什么事,就是提醒你一下,施工方的廖总之前跟你约了今晚一起吃饭……”
“好,我知道了。”
“今晚八点,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辛呈听出了电话里钟原的心不在焉,又不好多问。
“嗯。”钟原的回答自始至终没有语气,连多一个的标点都没有。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心情不太好,因为今天对钟原来说,是个挺特殊的日子——冯域的五七。
尤其这个时间——傍晚。
当几乎所有人的脚步都朝着家的方向迈去的时候,钟原心里越发地感到怆然凄凉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心已经被自己攥得温热了的钥匙,抬脚上了电梯:冯域出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有勇气再来到这里。
他只想来看看冯域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不知道这里是否还能残留有他的气息。
逝者已矣,留给活着的人的,只有无休止的想念和遗憾,在脑海中浮现出的每一秒记忆里也似乎都附带着酸楚的泪水。
也罢,倘若不被埋在活人心中,那就是真的死掉了。
☆、第四十六章 崭新的生
空空的房间,毫无生气。
空,冷而静。
浅灰色的纱帘松松地垂在窗前,橙色的夕阳穿过缝隙肆意地淋进来,把浑浊的空气也染成了棕褐色;油黑的茶几上已经落满了灰,远远看去,像长满青苔的鹅卵石,就着将暝的日光,萧索又苍凉。
钟原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着冯域的家。
客厅的装饰是极简单的混搭:方正的沙发,纯黑色的地板,灰色的地毯,贴墙放着的是一张同样方正却厚实的书桌;款式简单的台灯下,摆了几个形状不同的鸽哨,加上还挂在车上的那个,有十多个了——这的确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了;一旁的墙上,则是冯域手写的一幅毛笔字: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