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原的车稳稳地停在了余知予楼下。
“我明天上午还有个会要开,不然的话……”钟原有些为难,他很想陪在她身边,尤其是这个时候。
余知予柔柔地浅笑着:“我知道,你放心吧,我自己可以的;再说奚壬会在那边的机场接我,你就不用担心了!”
钟原凝视着眼前白皙精致的脸庞,只觉得心口“突突”的撞击声愈演愈烈;他将那张笑脸双手捧起,低头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深情且缠绵,待来自钟原的温度自唇间流入心底,余知予感觉整个人都浮在了云间一般。
回去的路上,钟原在心中反复地想着这个城市,脑海中也开始仔细地在关系网中搜索着关于这个城市的一切:多伦多。
朝晖建筑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一盏暖白的小灯伴着影;沈未把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反复复几次,电话也始终没有拨出去一通。
余知予午饭后便离开了公司,只在傍晚打过一个简短的电话给他,告诉他机票已经订妥了云云。
沈未还是有些担心,即便这样的担心的确“师出无名”,更会在看似不经意间落了刻意。他查了一下航班信息,最接近的那班显示满员,他只得给自己定了之后的那一班,足足晚了几个小时。
多伦多,大洋彼岸这个对余知予来说并不陌生的“异乡”。
徐太太为人低调随和,葬礼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至亲参加,简单,却又不失庄重肃穆。
葬礼结束后,余知予离了奚壬,一个人走上街头;在斑斓的夜色中,从口袋里扯了个信封出来,上面工整熟悉的字体写着自己的名字,她会心一笑:奚壬交给她时说过,这是徐太太留给她的。
“知予,无论如何,要快乐地活着。”
伴着头顶橙黄的路灯,徐太太的声音仿佛近得就在耳畔一般;这句话,也是余知予离开时,她拉着她的手说过的话。
徐太太是个极懂得生活的人,她常说:若苦难是颗种子,只要用快乐浇灌,一样能开出灿烂的明天。
余知予摩挲着纸面上清秀的字迹好久,才将那张信纸小心收好。她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体内浑浊阴涩的气体全都吐出来一般。她走向路边一家露天的咖啡座,抽了把椅子坐下。
这里是多伦多市华人聚居区的一个小镇,街道蜿蜒却开阔,各色门面店铺交错林立,寂静中透着繁华,喧杂中又透着安逸;不简不繁,不塞不嚣。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气息,余知予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之前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羁滞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每坐在安静中举目远眺,总会不自觉地幻想着心底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
当然,那只是个幻想,幻想得越美,醒来时便越痛,然后一次次在失望中变成一声声空绝的叹息。
余知予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漫无目的地看向远处,那种条件反射般的“幻想”再度攀上心头,没来由地再次猛击着她的心,让她感到一丝难以言状的,莫名的紧张。
等她再次抬起脸,才恍然惊觉,那个历经过无数次失望几近绝望的幻想竟在这一刻成了现实,幻想里的那个人,也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钟原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擎着愔愔的笑意。
余知予想过千百次跟钟原在异乡重逢的场景,最后也都是用酸涩的泪水哭着逼自己醒来;可是这一次,她真的不想醒了。
她起身飞奔过去,把整个人掷进钟原早已张开的臂弯中。紧紧的拥抱,像隔了几个世纪后的重逢,在苦涩转化成喜悦的一瞬间,那种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感动。
然而,此刻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并未察觉,就在几步之遥的小拐角,沈未瞬间黯下来的目光,和随后惘然的满是失落的转身。
他又一次,以迟到的方式,出现在了余知予的生命中。
钟原只在多伦多待了几个小时,余知予都没来得及把奚壬介绍给他认识。公司里的事情着实脱不开身,再加上此次“出差”并不在计划之内,次日一早,他便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根本没办法休息;加上两地时差的天壤之别,令钟原感到疲惫不堪。
此时的他,已经回到了办公室,双肘立桌,手指揉搓着眉心;双目微阖,尽量让自己感到舒服一些。
接他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冯域便劝他先回家休息,可钟原执意要来公司,冯域也只有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