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里实在发生太多事,让钟原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他抬手戳着眉骨,试图让自己静下来。约摸过了一分钟,他才再次抬起脸:“有什么进展吗?”
“有!”冯域迅速反应,像得了特赦的囚犯:“检测出农残的产品和发现毒品的是同一个批次,都来自清泉本厂,入库时间是三天前;还好只被配送到了三家店,其余的还没来得及……”
见钟原一直沉默,冯域探了探身子,小声问道:“先生,您还在听吗?您没事吧?”
“嗯。”这样闷声应了一下,“仓库的监控查过了吗?”
“我看过了,没有异常,”冯域一脸思忖,“那小瓶毒品,应该是在入库前就在了。”他又将视线移回到钟原脸上:“至于农药残留的事,我们的产品都有源头追溯系统,我已经通知了本厂,资料应该明天就能到。”
钟原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冯域,不仅办事牢靠,想的也总是十分周全。他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另外,你去把运输这批茶叶的车辆物流信息也调一份出来。”
元盏旗下拥有自己的物流公司,所有产品的运输也都经由此,并且相关导航和定位系统也都十分完善。
冯域倒有些不解:“先生认为运输环节上可能出问题?”
“同批次的产品,同时出现两种毫无关联的问题,不是太巧合了吗?”钟原分析着,“对我们元盏来说,产品原料不使用有毒农药是基本要求,那么这突如其来的异常惊人的农药残留,手段拙劣的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些。”
冯域恍然大悟,会意地点点头。
钟原抬手看了下时间,九点刚过。
“这样,来源的事明天再说,你去通知辛总监,让她做好准备来应付明天的舆论攻势;还有,我要的资料明天中午之前给我。”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比钟原想象的快得多。
第二天一早,关于元盏的□□就把尧市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悉数占去,粗黑的字体像被关急了的野兽一般冲击着受众的神经:食品安全的话题本就是个极度敏感的话题,尤其出事的是一直以来信誉良好的元盏。
受影响的也远不止元盏旗下的直属产业,就连只是与元盏“边角行业”合作的朝晖建筑都受到了影响。
余知予推开沈未办公室半掩着的房门,见他正愁愠地听着电话;看到余知予进来,立刻舒展了眉心,抬眸递给她一个暖心的微笑,整张脸礼貌又淳静。
她一大早就听说了关于元盏那边的消息,也正在担心会对项目有影响,但是,她也不清楚此刻为什么来找沈未;还有,自己从公寓搬出去的事情,又该怎么开口跟他说呢?
放下电话,沈未暖融融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回来啦?”说着,转身去拿外套。
余知予简短的“嗯”了一声,“要出去?”
“我去趟工地,有点事去处理一下,”沈未整了整衣领,低头把桌上的一堆名片和资料随手理了理,“找我有事吗?”
“是项目出什么问题了吗?”余知予追问道。
“哦,有几个建材商稍微提了点要求,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沈未面露轻松地安慰着,说完又低下头,把桌上仍旧乱成一片的资料胡乱地摞在一起。
时间好像在这个节点上蓦地停止了好久。
“沈未,谢谢你——”半晌,余知予抿着嘴唇说。
沈未原本“忙碌”的双手瞬间停住,愣怔了一秒:谢谢?这谢意从何而来?难道只是单纯因为自己为了这个属于钟原的项目理所应当的用心对待吗?
他缓缓转头,把一箩筐的心里活动完美的掩饰在一个看上去充满疑惑的、坦然的笑容里:“谢什么呀?工作而已。”
这回答倒果真让余知予感到释然不已,她笑着点头,目送沈未离开办公室。
沈未几乎是逃着进了电梯:他不是怕见到余知予出现,而是只是害怕看到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仍旧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所有灵魂控制,可是一旦提到元盏,尤其是提到钟原,那双眼中又总会不自觉地溢出星光,那是一片分明只能属于一个人的绚丽星空,既让他沦陷其中,又叫他心痛不已。
躲在电梯里,他开始嘲笑自己:明知她已经连续两晚没回公寓了,至于她去了哪里,自己早该明白;可是把事情看透是一回事,说服自己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