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查过了4S店的送修记录,根据车辆的里程表推算,嫌疑人明显考虑到了非你本人提车的可能;你知道的,被动过手脚的刹车线会慢慢断掉,这需要一个过程;如果那天冯域提车之后直接把车开回了公司,那么,出事的人就是你了。”
许菱的话里,既有对钟原免于悲剧的小小庆幸,又忍不住对冯域的枉死连连叹息;而当他的视线与钟原浮在半空中的视线相交时,后者的感觉明显的强了些。
至于冯域没有把车直接开回公司的原因,钟原十分清楚——昭河桥,正是从4S店到医院的必经之路。
“咔嚓”钟原手中的木雕传来清脆的断裂声,鸽翅便应声而断;锋利的刀尖毫不留情地斜着划过他的左手掌心,最终利落地横在了桌面上;鲜血顺着钟原的掌心,汩汩地涌了出来。
许菱一惊,后面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他慌忙起身,抬手去按住钟原的伤口,一边责怪着:“啧,你看你!”
钟原脸上痛苦的表情又深了几度:“所以说,冯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替我死了?”
许菱手忙脚乱的,根本顾不上回答钟原的问题:“先别说这个了,这刀这么利,伤口一定很深,如果有铁锈的话会被感染的!”他双手紧攥着钟原的左手,“走,先去包扎一下吧。”
钟原像个布偶一样的被许菱拖拽着上了车;手心里塞着的纸巾,也早已经被血洇透,成了赤红的一团,像浸过血的馒头。
一路上,许菱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本就口拙,看到钟原这般情景,更是只觉得怆然不已,好几次话到嘴边又被咽下,只楞楞地开着车。
车里静得出奇,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许菱手机震动的声音。
电话是从局里打来的,震动一下接着一下,看上去火急火燎。
因为刚刚上车太急没来得及戴上耳机,许菱扭头看了一眼仍旧沉浸在失神中的钟原,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索性开了免提。
“老大,”电话中传来陈拥的声音,“刚韩队特意过来交代了,关于昭河桥上的事故,目前还只是确定了身份,具体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因此还无法立案,细节方面对外要有所保留……”
陈拥口中的这个韩队,正是尧市公安局刑侦队的大队长韩明;他也曾是钟原的上级,因此当然料得到,许菱绝对从尸检所直奔到钟原那里去了。
许菱的目光扫过一旁的钟原,“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正巧遇到个左转弯腾不出手,便等着陈拥从那边先挂电话。
“对了老大,还有,”可是陈拥好像并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前几天你让我调查的那个沈未,有结果了……”他的语气中透出神秘,像发现了新大陆。
听到“沈未”二字,许菱猛地一怔悚,然后本能地抬手去关电话,可是为时已晚,电话那头陈拥的话像上满膛的机枪,突突地说着,压根停不下来:
“那个沈未,原来八年前就在元盏了;而且你说奇不奇怪,凭他的学历,居然只在后勤部待着,据查还待了两三年时间,后来又莫名其妙地离了职,就是你猜测……”
许菱粗暴地强行挂断了电话;他小心地把视线飘向钟原的方向:刚刚陈拥的话,他一定也是听得真真切切。
钟原缓缓闭上眼睛,从嘴里吸进去的一大口气被重重地从鼻腔中呼出;他无力地倚着椅背,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把一腔怒火用力地咽进了腹中。
作者有话要说: 血馒头那个比喻是因为突然想到了《药》这篇文章——好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三十七章 推开的瞳
血淋林的伤口,深得几乎要穿透钟原浑厚的手掌;即便看上去十分严重,可就连护士给他清洗伤口他都没有吭一声,整个过程他都平静得有些吓人。
许菱在交款处结账时,扭头看见钟原已经处理好伤口,从清创室走了出来,只得立马小跑着跟了上去。
刚走出大厅,许菱才想起刚刚走得急手机扔在了交款处;他再三叮嘱钟原,一定在这里等他,哪里都不许去;直到钟原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许菱才不放心地连忙回去寻手机。
门诊大厅旁,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地。
周围的树木枝叶相连,在石板路上方遮了片阴凉出来;阳光不甚好,却难得不下雨,那片阴凉里也就多了许多将养散步的病患和陪同的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