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江秋静深吸一口气,语气又缓和下来,轻笑道:「罢了,他没见过世面,我不和他一般见识。只是那沈明珠在他身边,我总不放心,不能让她平白占了顾二公子便宜,所以倒还是把她弄回张家的好。」
文妈妈轻声道:「我看那张家对此事倒热心,所以姑娘一安排人去和他们说,他们就去廖家退了婚,连聘礼都要了回来,可说是真正撕破脸皮了。只是那沈明珠,咱们调查得来的结果是她性子刚强,怕是死也不肯回去张家的。」
既然姑娘不肯改主意,她也唯有尽心尽力的帮着对方达成心愿,何况主子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一旦这顾清池能高中进士,他又是如此年轻,到时只怕京城那些达官显贵,都要争着将女儿嫁他哩,如此看来,他倒也不辱没自家小姐,虽然现在还是寒微之中,但也正因为如此,姑娘能够先一步慧眼识珠,将来这就是终身的依靠和幸福。
「死也不肯回去?你看她可是不怕死的?」江秋静冷笑,悠悠道:「她这种女人,就算逼到绝境,也未必肯自杀,何况不过是把她从药材大会上黜落而已,这又算得上什么逼入绝境?再者,那张扬只因为先前拿不定主意,看着下堂妻又想着廖小姐,所以犹犹豫豫,一直没有作为。如今他既然下定了决心,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去打动沈明珠,俗语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就不信沈明珠抵挡得住。她若对张扬无动于衷,当年也不会嫁给对方了。」
「姑娘为了顾二公子,当真是煞费苦心,竟然顾虑的这样周全。」听了这番话,文妈妈也只能苦笑,叹口气双掌合十道:「但愿老天保佑,能让姑娘得偿所愿。」
…
青山县的药商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毕竟这是离京后的第一大县城,方圆五百里的地方都属于青山县,除了妙方药铺之外,另有十几家药铺也参加了这次大会,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回春药铺并没有参与当中。但这也能理解,回春药铺虽然以药材的质量上乘童叟无欺而闻名,却并没有挑大梁的独家成药,就算是回春牌祛风止痛膏,那还是代卖,不算是他家的药品。
除了这些药铺外,如同沈明珠这样以个人名义参加大会的也有三五十人,多数是民间的游方郎中。中成药到底是稀少,因此药材大会并不要求必须是成药才能参赛,那些独门药方验方,只要切实有效,一样可以参加大会夺得名次。例如青山县那位小有名气专门治疗烫伤烧伤的熊大夫,手上就有一份独门烫伤膏,此次也参加了这次大会。于是许多人手中握着几个所谓的祖传秘方,就大张旗鼓地来碰运气,万一碰上了呢?那可就是名利双收一步登天了。
因这一日清晨,就有许多人聚集在青山县的药材大会现场之外,待到朝阳升起,卯正二刻之时,就有人开了大门,迎接新任县令张云和十几位评委入场,又过了大半刻钟,想是里面安排好了,这才将参赛的人都放进去。
药材大会的现场就定在县学隔壁的贡院中,也就是考秀才的县试地点,此时那些考试的桌椅全都撤去,露出诺大一片宽敞空地。另有一排桌椅,乃是官员代表和评委们坐的地方。
此时张云与几位五六十岁的老者坐在一起亲切私语,没有半点官架子,只因为这些评委也算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人物,每人都有一手绝活,当中甚至有一位从太医院告老的,连张云都要尊敬三分。
这种场合,无关人等是不允许入内的,所以沈明珠也只和梁氏一起进来,顾家兄弟以及陶乐芳都被挡在门外。一众年纪不等的中老年男人当中,这两个女人格外醒目,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接着各自寻到认识的人就窃窃议论起来。
梁氏从没有这样抛头露面过,被众人这样当做奇观般的议论著,就有些手足无措,总算她跟着沈明珠的时日不算短,每天被强行灌输着「女人要自强自立自重自爱」之类的现代女性意识,所以心理也悄悄发生了些改变,这会儿还站得住。实在受不了了,看一眼身旁的沈明珠,便觉有了主心骨般,因站得越发挺直了。
「梁嫂子还撑得住吗?」
忽听沈明珠含笑问了一句,梁氏脸一红,诚实答道:「原本有些撑不住了,不过看见妹子你这从容模样,就忽然觉着又有了精气神儿。」她是把沈明珠当做主人来看待的,无奈对方坚决不允许她以奴仆自居,所以现在她大多时间里都和对方姐妹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