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为什么不去南韩磨皮消疤?你要消了疤,追你的男人肯定排队排到柬埔寨。”
——“……无所谓了。”
下午四点多,阳光不知不觉爬到窗户上。日久失修的窗户被铁锈占领,连玻璃都不放过,经阳光一烤,生腥的锈铁味跟呛鼻的药水味难分高下。
程心擦擦鼻脚,以干涸的双唇向大妹保证:“你放心,如果有疤,我以后努力赚钱,送你去南韩整容。”
小妹偏了偏脑袋:“哇,去南韩,会不会很贵?”
“贵就努力赚钱,你也要出一份!知道没?”
“知道了……”
大妹不笑了,认真道:“我怕整容会很痛。”
“傻,会打麻醉针的。”
“我也怕打针。”
“那你怕不怕丑?怕不怕嫁不出去?!”
“……”
程心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大妹,她身上的恤衫长裤有好几个黑色带绿的狗脚印,污脏狼狈。
“回去把这衣服扔了……这个现在就扔!”
程心指大妹手上居然还握着的苹果核,都氧化发黑了。
大妹藏了藏,不同意,“还有肉。”
“有个屁!回家吃个新的。”
程心抢走苹果核,瞄准不远处的垃圾筒扔了,手上残留了粘稠陈旧的果酸味。
“咦——”
她呲呲牙,立马去洗手。
没一会阿妈回来,背起大妹就往外走,程心与小妹安安静静跟在后面。
阿妈表情有点木,也有显而易见的愁。程心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或者批评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跟上次一样。
看看缩成一团伏在阿妈背上的大妹,程心忽然想,阿妈有没有觉得大妹又胖又沉?
依旧盛放的下午阳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在水泥道上,偶尔挤一起,偶尔又跳开。
回到家,家门大敞,并有电视节目的声音。
阿嫲回来了,坐在客厅的摇椅上看电视,前摇后摇的,催人入睡。
饭桌上放着午餐的饭菜,当中有程心点的炒鸡块,有一只碗被用过,它旁边的筷子端上粘着饭粒。
阿嫲吃过饭了。
阿妈将大妹放到木沙发上,去厕所拧了条湿毛巾帮她擦脸擦手,再进卧室取干净衣服给她换。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阿妈身后跟了个人。
程心看见后,百感交集。
是阿爸。
之前两天她没见过阿爸,问大妹小妹他去哪了,她们说阿爸出差了。
她们只知阿爸出差,不知阿爸去哪出差,几时回来,所以现在看到阿爸,大妹小妹跟程心一样意外。
大妹坐着不敢乱动,而小妹第一个冲过去,扑到阿爸怀里,要父亲举高高。
阿爸没让小妹失望,抱起她又亲又疼,还问了几句诸如“乖不乖”“有没有听阿妈话”之类。小妹肯定说自己很乖,然后享受父亲的称赞与亲吻。
阿爸原本皮肤挺白,后来去外省工作几年,晒黑了,一直没白回来。变黑的他跟黑瘦的小妹站一起,很有父女相。
逗完小妹,阿爸放下她,走到大妹跟前。
他没问发生什么事,只问:“痛不痛?”
大妹委屈了,扁着嘴摇头又点头,睁着一大一小的两只眼,水汪汪。
阿爸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哄了句:“没事的,要坚强。”
大妹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然后到程心。
阿爸看向长女时,脸上的笑意彻底隐去。他黑着脸,居高临下盘问:“为什么会这样?”
阿爸一不笑,程心就怕。她仰头看着阿爸,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问你话!”
阿爸又喝了一声,语气又恼又凶,很不耐烦。
程心张张嘴,可喉咙哽住一样横竖吐不出话。
后来她说了:“我……”
然而“我”音才发了一半,耳边就响起一声“啪”,同时脸部被什么袭击了,随着冲力甩到另一边去。
程心愣了,有好几秒失去感觉。直到脸颊发滚发烫,麻麻痛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挨巴掌了。
“你怎么当大姐的!”
劈头盖脸的怒吼朝着程心的脑袋喷口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