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箱子往前递递。
郭宰明了,伸手从裤袋摸出个十元硬币,投进箱里。
眼睛扫到箱子后面女生挂在胸前的校卡一角,露出两个字:嘉仟。
女生撕下一张红色旗状的贴纸,轻轻贴到郭宰的左胸上,“多谢,祝好人有好报。”
郭宰笑笑,重新低头睡觉。
他听见女生问其他人要不要买旗,有人骂骂咧咧:“你是不是憨居的?我连能不能留在香港都未知之数,叫我花钱做你们的慈善?过主!”
女生谦和地说了几声“打扰了”,就没声了。
示威持续到晚上七点多,根叔宣布解散,人陆续离场。
郭宰本想走路回去,记起郭父说要送货才急急赶去巴士站。
他拖着两箱喜帖和一箱利是封到了铜罗湾的嘉华酒楼,今晚有人摆寿宴,平日负责收货的楼面经理忙到踢脚,便安排一个管财务的中年男人与郭宰对帐收货。
这三箱货要收现金货款,中年男人让郭宰签收付款收据,并出示身份证。
郭宰没多想,给了对方行街纸。
中年男人一看,即问:“你拿行街纸打工送货?”
郭宰这才觉悟,马上解释:“不是,我不是打工的,这铺是我阿爸的,我义务帮他送货而已。”
中年男人定神看看他,尔后吩咐身后的服务员:“打999报警,有人持行街纸打/黑工!”
郭宰慌了,上前阻拦:“不要报警!我真不是打工,我无人工的!”
中年男人冷哼:“谁不知道喜兰印刷是兰姐的,你阿爸是谁,郭胜吗?他也只是打工而已,你也不例外。”转头对身后人说:“快报警!就是这种打/黑工的廉价劳力,害到你们掉饭碗的!”
服务员拿起话筒,两个9已经拨了出去。
郭宰强行将电话抢走,并挂了线。
中年男人发飙:“还敢抢财物?报警!赶紧报警!”
“不要!我无心的!”郭宰求饶,想将电话还回去,又怕他们报警而不敢还。
“有心无心,你不要同我讲,同阿SIR讲!把电话还回来!”
中年男人与郭宰争执,一时僵持。
楼面经理小跑着过来,低喝:“叼你们!吵什么吵!吵到里面的食客了!”
他对中年男人说:“你是不是傻!明知今晚老板是食客之一,想他亲眼看见我们怎样丢嘉华的面子吗!”
中年男人指着郭宰:“这个是黑工,还抢电话!”
郭宰:“我不是,我没有!”
楼面经理被他们烦死了,抓狂:“我不管他是黑工白工,也不管他有没有抢电话,我只管你们别在酒楼争执!统统收声!SHUT UP!”
结果喊得最大声的是楼面经理自己。
并成功将老板惹出来了。
“什么事?”一个年约六十穿着休闲的男人从宴厅信步而来。
“老板。”酒楼的工作人员齐齐对他恭敬问候。
中年男人越过楼面经理,向老板讲述了郭宰捣乱的事,并将他的行街纸与签收的单据上缴。
直觉老板能明辩是非,郭宰没再胡乱叫喊,静候对方的说法。
老板眯眼看完行街纸与单据,抬眸望向郭宰。
郭宰朝他点点头,说了声:“你好。”
老板:“你叫郭宰?”
郭宰:“是的。”
老板:“是丰城人吗?”
郭宰的个人信息大体都写在行街纸上,他点点头。
老板也点点头,笑了,“我是你的乡里,在前锋小学读过书的。”
郭宰:“……”
楼面经理与中年男人比他更:“……”
老板笑道:“你在前锋小学是不是拿过奖学金?我姓李,叫李培。”
有一年前锋小学有一位学生拿繁体字作答试卷,老师到校长处反应,恰巧李培在校长室,浏览了试卷,印象深刻。
郭宰一怔。
李培走上前,仔细看了看他,关切问:“你现在怎么样了?”
郭宰半天回答不出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刚刚被人误会打/黑工与抢窃,往前一点他参加完抗议示威,在外人眼中就是死皮赖脸争居留权,再往前,他与程心吵了一架,俩人断了联系,而几年没变的状态是他没有身份,只有行街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