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不是周末并非假期,她应该在省城的执大上课,没有理由出现在这处。
所以她不可能是程心吧,他看到海市蜃楼了。
程心看着郭宰,知道他被刘海挡住的双眼正在凝视自己。
她朝他笑了笑。
最近几个月她很少笑,如今笑起来不会太生硬难看吧?怎么他怔了怔,被吓倒似的?
程心不笑了,收回手,被她拨开的利是封串哗啦啦落回原位,再度摇摇曳曳挡住俩人的视线。
郭宰为此有一瞬的失神,这当真是海市蜃楼,她的人她的笑都要消失了。
却转眼,有人绕过喜帖展示台,站到他跟前,堂堂正正叫了他一声:“郭宰。”
又道:“才几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抑或不认数,不想请我吃饭了?”
郭宰呆望眼前人,被一连串熟悉的真实的声音打败,后知后觉地,震惊了。
天,真的是她。
她比他矮,终于比他矮,只到他肩膀高。长头发变成俏丽的平直短发,不羁,干练。五官脸相比以前成熟,但又依旧青春灵动。
果真是她。
紧接着,郭宰开始慌张,许多念头争相冒出,第一个拔尖的是:否认,否认自己是郭宰!
谁料此时,在店铺内堂的郭父大喊:“宰仔!快去爱群道送货,东叔催了!叼他老母,才多少货,就一日催足五六七八次,当自己是大客户!”
郭宰:“……”
想否认,没戏了。
他依然愣着没反应,程心比他自在些,说:“走啊,我陪你去送货。”
以前通电话,他经常说去哪去哪送货,这回她有机会实地体验了。
要送的货只有一小箱,放手推车上几乎没有重力存在感,可郭宰觉得这比以前送过的所有货都要沉,令他举步维艰。
这么久了,程心看没看他的企鹅留言?看了会有什么想法?是因为这事而来?抑或她没有看到留言,纯粹为了那夜的争吵以及他的“失踪”而来?
不对,她肯定看了。她的企鹅好友不仅仅他一个,学校宿舍又有个人电脑,能不每天登陆,与其他好友聊天作乐顺眼读他的留言么?
郭宰握紧手推车柄,吃力地拖着。
程心在他身后尾随,观察着他。
他人高步伐大,走得又急又冲,赶投胎似的,还老低着头,自从喜帖铺出门,不曾望过她一眼。
她不与他计较,默默地亦步亦趋。
直到货送至目的地,工作完成,郭宰步速如常,态度依旧,程心才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顿顿,继续:“有你这样招待朋友的吗?”
郭宰被“朋友”两字镇住。
他停下脚步,回头,见程心看着自己,眼神清明,磊落大方。
相较之下,忸怩作态的他一路遮遮掩掩,很逊色。
他又比不上她了。
郭宰缓缓呼吸,见面后首度开腔:“对不住。”
道了句歉。
程心眉宇轻皱,朝他迈了半步,“那不至于要道歉,”她看看腕表,提议:“到饭点了,去吃中饭吧。”
未等郭宰回话,又补了两个字:“我请。”
她率先往前走,左右张望寻找落脚点,身后转来滑轮碾地的声响,她知道那是郭宰拉着手推车在跟随。
找了一家看上去很美味的茶餐厅,落座后不作多想,程心话事点了两客招牌套餐饭,另加两杯饮料。
四月天其实不算热,不过也许送货的原因吧,郭宰在路上出了一后背汗,程心递给他一杯冻柠茶。
饮料冰冰甜甜的,喝两大口爽得很,郭宰的心窝乍暖乍凉。抬眼,见程心捧着白瓷杯在吹气,讶问:“你觉得冻?”
居然喝热饮?
程心笑笑:“我来大姨妈了。”
也不管郭宰懂不懂,说了就说了,毫无害羞姿态。
郭宰:“……”
他懂,然后低头咬吸管,不再哼声。
心里却反复琢磨,糟,刚才她一路陪着送货,前前后后走了近两小时路,那可不折腾死她?
剧烈的疚意油然心生,他真是差劲透了!
头埋得更低。
他们坐的是一张靠墙的小方桌卡座,桌面顶多半米宽,两端的座位短短窄窄,稍为胖点的人,屁股分分钟都托不住。
程心坐着还算可以,郭宰就艰难些,憋憋屈屈地缩在墙角,头低低喝饮料,挨欺负似的可怜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