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在抬脚放脚间说:“程愿程意和孖仔很担心你,怕你要做傻事,所以叫我来看看你。”
郭宰瞪了瞪眼,沉声问:“就因为这样?”
程心平静地反问:“不然呢?”
闻言,本来心神凌乱的郭宰,心不乱了,裂了。
她的出现是受人所托,是作为乡下代表对他进行慰问与送温暖,没有旁的意思。
想想也对,刚才她不就质问他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由始至终她以“朋友”自居,不论他俩争吵好,断交好,她丝毫不受影响,对自己的角色定位也不曾模糊过。
而他郭宰,又自作多情了。
心脏裂了一条缝,隐隐作痛。
茶餐厅生意极好,人多空间小,氧气供不应求,郭宰觉得呼吸困难。
他没有半点挣扎就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夺门离开。
“郭……”程心惊了,想叫住他,但意识到于事无补,便立即结账追上去。
郭宰牛一样往前蛮冲直撞。
程心在后面马一样追,一路小跑。
“郭宰?”
她讨厌在大街上大呼小叫,只好压着音量低唤。
郭宰头也不回地呵斥:“别跟着我!”
追了一阵,程心的速度慢下来了,火气则冒上来了。
她冲他的背影低喝:“不跟就不跟!以后别联系了!绝交!永别!”
说完再没有声音。
郭宰生生愣住脚步。
以前她用“绝交”威胁他,管用。现在再用这一招,依然管用。
即便郭宰发出企鹅留言那一刻起,也抱定了相忘于江湖的打算,可她现身后,什么打算的谱都乱调了。
不管她的出发点是什么,以哪种身份来见他,她到底是程心这个人。
郭宰转身回头,十米开外有个女生定定地站着,与他对望。
她一只手拉着手推车,另一只手捂着肚子,脸容不适,眼神却炯炯瞪着他。
郭宰怔了怔,跨步过去,接过手推车,握着程心的肩膀,将她扶至路边的小公园。
他此刻心情复杂透了,又自嘲自卑,又恼气懊悔。
他将帖铺的手推车落在茶餐厅,幸得程心帮他带走。他忘了程心来例假,她一路小跑追着,能不难受吗?
他真是……
小公园本有座椅供路人小憩,可一张被人躺着午睡,另一张坐了一对老伯,满座了。
郭宰惟有将程心安置在一把秋千椅上。
秋千是给孩子设的,坐板很低,程心坐下去,眼睛就正正对着站她跟前的郭宰的下/腹。
她低低脸,扭头望向别处。
头顶传来郭宰的低问:“很痛吗?”
程心胡乱点头。
其实不算痛,就是刚吃了东西又走得急,肠胃不乐意了,纠来缠去不舒服。
郭宰以为她例假痛,说:“我去给你买药。”
话间四处张望,见到前面有一间药店,迈步就要走。
“不用。”程心适时拉住了他,“坐一会就好了。”
她使力不大,却将郭宰镇得僵硬如石。
她的手恰恰拽住他的T恤下摆,T恤短笨,她一拽一揉,手就似有若无地贴到他腰腹处的皮肤。
敏感的肌肤相触,触感先是微凉,再是温暖,痒痒的,麻麻的,像弱电流过全身,不致命,但令人心折。
郭宰的大脑变得又白又浮,没营养的话脱口而出:“你自己来的吗?”
程心说:“怎么可能,跟团的。”
笑笑,“我翘团来找你的。”
这话和“翘课来找你”“翘班来找你”没多少区别,同样能让人听得满足又感动。
郭宰的喉结在喉间微微浮动,说:“我无事,你们不会担心。”
话虽如此,却暗藏几分哽咽的意味。
程心抬头看他。他侧着脑袋,望向外面的马路,人笔直笔直地杵在她前面,任她拽扯。
自下往上的打量角度,更加看不见那双一直被刘海挡住的眼睛。
自郭宰冲出茶餐厅,程心就一直处于后悔之中。
后悔冲动地来了香港。她找不到简洁的言辞为这个举动解释。
就是她想追问郭宰为什么分配的东西没她份,是不是她分量不够重?为什么要没收家门匙,是不是对她不信任?为什么留言不提那天争吵的事,是不是纯粹当玩,戏弄完她就忘了?